洛谣没能去解决问题,也没能看成热闹,正浑身不得劲,眼珠子一转忙招来乔彬,让他去铺子盯着去,随时进行现场直播。
洛谣铺子前面的一段大街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泼皮张三了,他兜里揣着那人给的二十两银子,正觉得底气十足,况且那人还说了,只要事情办成了,还能得一笔巨大的补偿款呢,因此他的戏演的是特别卖力,谁跟银子过不去啊?
“大家伙来看看啊,我昨天花了二十两银子,就给了我这样个东西,我来找他们掌柜的理论,谁知道掌柜的就露了一面便跑了,这不是他们理亏是什么?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高到衙门去!”张三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临了还抓住了一个店里的伙计,作势要往外拖。
“这是真的假的?这铺子据说是贵人的产业呢,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吧?”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臂弯上还挎着个菜篮子,看上去像是某些大户人家的帮佣,跟一旁看热闹的小伙子说道。
那小伙子撇撇嘴,道:“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也说是贵人了,一般人就算吃了亏也不敢闹上门了,大抵都是暗暗吃下个哑巴亏就算了,可是这张三却才不会管这么多呢,这不就闹将出来了——”
小伙子旁边一个老汉却又不同意见说道:“我看定是张三这泼皮耍无赖,咱这条街上有几个老百姓没被他祸害过?”
大婶也说:“就是,听我家那口说,这张三就是个无赖,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再说了,我家主子就经常到这家铺子串手串,不仅样式齐全还价钱公道呢!”
一时间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张三却像个自动屏蔽机似的,听不到别人骂他的话,只是将人群中一两个帮他说话的人记清了,还请了出来让他们帮忙说“公道话”,还真是够极品的。
李翰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却怎么也挤不进去,在外围急得团团转,只见现场是里三层外三层,中间还夹杂着N层,最外围还围了一圈马车,就连马车车辕上都挤了好些人。
眼角余光瞄见人群一个面熟的背影,便大喊一声,那人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跟自己打官司的洛谣的三哥,那人显然也认出了李翰,便想挤回来,李翰看到赶紧喝止住:“你站那别动,我去,我过去!”
努瑞什么也听不清,大声问:“你说啥?”,一边问一边又挤了两步,李翰着急上火的,只能拼了命的往里挤,等到二人距离只有两三米远的时候才听清对方讲的话,努瑞脸一红,两人会合后又联合往里面挤去。
“你来做什么?”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从那次官司过后也因为洛谣而见了几次面,加上又是一起做了那种事,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讲究,努瑞一边往里面挤着一边随口这么一问。
“九福晋让我来看看,你这又是?”
“别提了,我本来是到隔壁去买些纸张的,走到这便被堵住了,挤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挤得进去。慢慢地听说是有人闹事,还是在小妹的铺子上——”
“大半个时辰?”李翰瞅瞅两人离最外围的几步路,再瞅瞅前面人山人海的人头,离最中心的现场至少还有七八米远的距离,一头的黑线,这要挤到何年马月去啊?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屁股后面有人在喊:“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这是其中一个官差的声音。
李翰见自己二人怎么也不可能在官差到来之前挤到前面去,便拉着努瑞朝外面挤了,一边挤一边勘察周边地形,见外围的马车车辕上挤着的人大多都散了,便找了个最近的马车,推着努瑞的屁股让他先站到了马车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大胆毛贼,还不速速退下!否则别怪妈妈我喊了差爷来抓了你们去!”
李翰见声音是从车内传来的,便知道人家这是在跟自己二人说话,当下好声好气地回道:“这位妈妈见谅,在下借你家的马车一用,不消片刻即可,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借不借!今日真是倒霉,车子堵在这都已经个把时辰了,你还不速速下去,让我们过去!”
“妈妈,就让这位公子少待片刻吧,反正已经是迟了,想必姑母不会怪我的。”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婉转低沉又不失纯净,让人一听便产生好感。
“姑娘,你怎的这么心软,且不说外面那人是谁,旦是你坐在这里头就不能随便让别的男子站到车厢外的道理,待妈妈打发了他们走,我们便继续赶路,总要在午时之前赶到的。”
“妈妈,这会子就算你将人赶下了车,也是走不动道的,何必这么麻烦。”那姑娘又说,“公子且安心待着吧。”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李翰隔着帘子抱了一拳,便转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铺子,铺子门口只剩下一个小圈,里面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自称“受害者”的张三,另外一个是与李翰有一面之缘的柳文翰,因两人的名字中有一字相同,互相之间还是有些印象的,其余的应该都是店里的伙计。
“咦?他是怎么进去的?哎呀!我真是笨啊,不是有后门吗?干嘛跟人在前面挤着?”李翰自言自语道。
“走,我们从后面进去!”说着就去拉努瑞下车,还不忘跟车中的主仆道谢加再见。
却不知李翰转过头走的时候,车子的女子掀了车帘的一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
那妈妈见自家姑娘盯着个外男看,当下便觉不妥道:“姑娘,快快将帘子放下,这要叫别人看到了可是不好!”
“妈妈就是爱瞎操心,你看这大街上虽然男子居多,也不乏有不少女子露面,其中也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怎的我就连车帘子都不能掀开来了?”
“好姑娘,不是妈妈嘴碎,实在是夫人交待了的,你就听妈妈一句劝吧!”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知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谁?”
“妈妈到哪里知道去啊?”
帘子外的车夫隔着车帘听了个一清二楚,说道:“姑娘不如问我,刚刚那位公子小的却是见过的。”
“是谁?”
那妈妈却骂道:“小老爷不得胡言乱语,你平日里就是赶马驾车,到哪里去认识别人家的公子?”
“妈妈怎么不信小的?小的确实见过的,还是在姑太太的府上见的呢。”
“姑母?这么巧?那他又是何人?”
“他便是姑太太家的堂侄,大名叫李翰,在家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他三爷,不善读书,善于经营,如今掌管着自家的庶务呢。”
“这么受家里人重视?”
“可不是?小的有一回远远地见过,听姑太太府上的奴才说了一嘴,还说这位三爷还跟几位阿哥有些交情呢。”
“浑说!这种话也能信得?”妈妈不等车夫将话说我就大声呵斥道。
“小的可没有浑说,刚刚小的听的清清楚楚,这位三爷是要去此间的铺子里,知道这铺子是谁家的产业不?”
那年轻女子问道:“谁家的?”
“这是九阿哥的产业!”
不管那妈妈信不信,这年轻女子却是信了,无论是从车夫的言语中还是从刚刚那位公子的语气中,她就是觉得那人不简单,这么一想,双颊更是飞上了两朵红云,一旁的妈妈心里一惊,此事还是要赶紧回去回禀夫人才是!
再说李翰跟努瑞二人下了马车正准备绕过去从后门进得店铺,却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还能隐约听到有人高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当下二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
这要是出了人命就没那么好收场了,两人来不及互相交流,拔腿就往回跑,只见官差已经将围观人群疏散地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个大约直径五六米的人圈,外围的马车也大多都走了,李翰二人花了半刻钟挤到了前面,就看到离铺门口大约七八步路的地上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男孩身边还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地上的那个男孩面如死灰,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脚上是个编制的草鞋,好在街道上的雪都被清理过了,要不然非得冻坏了不可。
原来是两个乞儿,应该是一对兄弟,此时已经有官差上前问话了。
疏散人群的时候人挤人挤的,这孩子小,被挤倒在地,又被人群踩了,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翰第一反应也是死了人了,第二反应便是招呼柳文翰赶紧去给洛谣送信,自己却上前准备一探小孩的鼻息。
一个官差将他拦下,一边推搡着一边大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退下!休想阻拦官府办差!”
李翰虽知自己无法在官差手底下讨到好,还是出言提醒:“这孩子说不定没死,赶紧去叫大夫前来啊!”
“无知小民,这孩子连鼻息都没了,你怎么说他没死?”
李翰也不知道怎么感觉他没死的,他就是觉得这孩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不是他心狠,实在是这出了人命就难办了啊,便捅捅努瑞示意他说句话。
努瑞自从有了儿子,看见儿子那小小的样子,尤见不得别人家孩子受苦,也很同情那孩子,经李翰一提醒便说:“不管孩子还有没有鼻息,都得找个大夫来看看,万一救了回来呢?这可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