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三顿地走在华州最喧闹的集市上。
清晨柔和的阳光在她沾满灰尘看不清原貌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使她的轮廓更显模糊。
华州今年的冬日并不寒冷,可她的心却凉透了。身上套的这件粉色绣花袄,还是两个月前被杨婉儿扫出宁王府时穿的,如今已破旧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胃饿得抽搐过好几次,一阵阵绞痛感啃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盘缠连带被杨婉儿打发出宁王府给的一千两银票,都放在包袱中。可包袱却在半路被几个小乞丐抢走,任她再疯狂地追,仍是没能追上,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眸底。
此刻,许筠茹驻足,贪婪地嗅着离自己不远处包子摊飘来的香味。她用舌头舔了舔已干裂出血的唇,以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赶快离开。若是再呆片刻,连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狂地冲过去。
脚步终于还是停在了这里,尽管它已不再属于自己。
宁王府的门口俨然立着两名护卫,许筠茹远远的看着。蓦地目光一紧,她的手狠狠地握成拳,多日不曾修剪的指甲深陷肉中却浑不自知。
她——许筠茹,是合州知府许豪的女儿,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两年前,她爹为了攀宁王,主动献殷勤,把她送给了太后,太后又顺理成章地将她送入宁王府。至那时起,她便成了宁王的第一个侍妾。
尽管宁王不曾碰过她,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可她却从拜堂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那个男人。
那个她倾尽一辈子的情,也不可能拥有的男人;不曾给过她一丝关怀温存,却让她衣食无忧的男人;那个对她熟视无睹,却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许筠茹并不贪心,这样的生活她已很满足。至少每天在他从未注意到角落里,自己可以默默地看着他,难道这不已经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么?
一张傲慢狠毒的俏脸,再次浮现在许筠茹眼前,那个拥有独一无二金发的女人,她怎么会忘记?她怎么能忘记?
不得不承认,她有着令人艳羡的容颜。可越美貌的女人,往往越毒蝎心肠。自从杨婉儿嫁进宁王府,这里的一切就不再太平宁和。
她是宁王府中小小的侍妾,她从不奢望王爷的宠幸,她只求能安稳度日。可有人却偏爱兴风作浪,非要将王府闹得人仰马翻,不罢休!
人家是宰相的千金,就算仗势欺人,你又能如何?呵,又能如何呢?
前两名被杨婉儿扫出宁王府的侍妾落得个什么下场,许筠茹最清楚不过。一个忍受不了别人羞辱鄙夷的目光,跳井自尽;另一个受不住打击,疯掉了。她不想,也不要再成为第三个!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忍,但是忍让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