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段瑾屹便接到桑甸王子前往大通巡城的消息。
两人本还商议且瞒过段瑾岫,可又想等人接回来,横竖是瞒不过的,索性大大方方邀了段瑾岫一同前往。
马车中,段瑾岫小脸阴郁着。她就想两位哥哥怎会如此大方邀她一同前往!本是二哥领两千精兵前往大通,如今她同去便多了一个大哥,说是保护她实则,哼,段瑾岫心底明白,是为看着她。
段瑾岫单手撑着下巴,心底打起自己的小九九,独孤君奕被生擒那便是质子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独孤君奕这事她管定了!
大通在卫城北面,先前桑甸军退出大通,宸国兵马便进驻了十里,是以,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
段瑾岫也不急,慢悠悠瞧向自己的大哥,“大哥,岫儿想到外头瞧瞧。”
段瑾峘舒适躺靠在软榻上,没有半点下马车的意思,“外头危险,岫儿在这里看看便罢了。”
段瑾岫拽着段瑾峘的胳膊把人往外头赶去,“岫儿有大哥保护,不碍事,走罢,陪岫儿到外头瞧瞧。”
段瑾岫连拖带拽的把人拉下了马车,一下马车,便送开手,想前头望去。
杂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段瑾岫也知道她二哥领的两千精兵定是埋伏起来了。
已是八月,天气早已散了夏日的炎热,一并冲淡了城中腐烂的味道,断垣残壁以及壁上残留的暗红血色成了血淋淋战事的不灭铁证。
段瑾岫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一双手已经捂住她的双眼。
“岫儿莫看。”
段瑾峘紧跟着段瑾岫,眼前的这些事情哥哥们担忧便罢,岫儿该笑该美该一辈子无忧无虑,不该为这些世俗所累。
段瑾岫摇了摇头,面色愁苦,正握着段瑾峘的手移开。
“放开小公主!”
竟是独孤君奕的声音。
段瑾岫立刻移开了挡在眼前的手,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独孤君奕正提着长袍向她飞奔而来,清俊非凡的面上漾开一朵笑,甚是暖心。
独孤君奕却是面目焦急,“小公主你好不好啊?有没有哪里受伤?嗯?”
段瑾岫疑惑摇头,“我很好啊。”她明明在信中写明一切安好啊,独孤君奕怎么还这般问?
段瑾岫很快便想到罪魁祸首,侧头一瞪,怒视在信中做手脚的大哥。
段瑾峘心知肚明,面上打了个哈哈笑过。
兄妹两的一瞪一笑在独孤君奕眼中却是另一种解释,他接得段瑾岫的书信,信中说她虽到宸国但因孤身一人将士欺压,现居于大通郊外,望他能救助于她,他正想着如何能前往宸国,恰逢端木苍说想请他前往大通巡城,他一想这是大好机会呀,便应承下来一刻也不耽搁地前往大通。
一来,便瞧见段瑾岫被一个花花公子劫持!
独孤君奕没多想,伸手便要夺过段瑾岫护在身后,手才伸,手腕一震麻得没知觉。
独孤君奕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罗立已经和段瑾峘缠打在一块了。
段瑾岫瞧着紧张,罗立的身手她也见过,比起自家哥哥来还是差了点,赶忙出声阻止,“大哥,莫伤了他!”见情况并未好转,又扯上独孤君奕,“快让阿立住手,不然我大哥会伤了他。”
既然段瑾岫的大哥会伤了阿立,那不是应该让大哥住手吗?
独孤君奕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其中逻辑关系,他只听见了一件事,阿立正在和小公主的大哥打架!
独孤君奕赶忙出声止住了罗立,罗立向来听从独孤君奕,听见让他住手便停手了,也不顾即将击到他胸口的一掌。
段瑾峘也及时住了手,未伤及罗立,纵身回了段瑾岫身边,将人护好。
段瑾岫松了一口气,正想介绍独孤君奕,“大哥,这便是在桑甸多次救岫儿的……”
段瑾峘却是不听,带着段瑾岫朝马车走去,“我们走罢。”独孤君奕既然已经来此,抓捕便要开始了,端木苍拿独孤君奕要挟独孤傲,但并不代表真会让独孤君奕被擒,所以这势必有一场恶战,而岫儿,他不想让她看见。
独孤君奕见段瑾岫被自己大哥这么扯着带走,心里头开始怀疑这“大哥”是否真是大哥,提着长袍又追了上来,“小公主,你先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段瑾岫想回头,段瑾峘却走得更快了,独孤君奕离他们越近,岫儿便越危险,等上了马车便安全了,他就不信独孤君奕会蠢到跟他们一起上马车。
然,段瑾峘确实低估了那位桑甸王子的愚蠢。
独孤君奕紧赶慢赶,在罗立的帮助下终于在马车离开前进了马车。
埋伏在街道暗处的两千宸国精兵呆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
奉命暗中保护二王子的桑甸士兵也惊呆了,这人是自愿上宸国马车的,他们是该一路尾随继续保护,还是把人从里头抢出来?
独孤君奕入了车厢,朝段瑾峘施了个拱手礼,“宸国大皇子殿下,永安公主是我送回桑甸的,如今我想问问她过得可安好。”
段瑾峘冷眼瞧着礼数周全又说得一口流利宸国话的孤独君奕,颇不客气道,“怎么?莫不成岫儿在宸国还会遭亏待不成?”
段瑾岫又瞪了一眼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哥,把独孤君奕往外头推,“我很好,你快走罢。”前些天她听了大哥的话,觉着独孤君奕在端木苍身边的确不安全,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着独孤君奕在桑甸为好,独孤君奕能在东莱宫活这么二十年,自然也能在端木苍身边活了,更何况入了宸国说好听些是质子,实则便是俘虏。他送她归家,她不能眼看他被俘。
这么一推,独孤君奕更不信了,“小公主若是他们待你不好,你告诉我,我送你回宸国不是让受委屈的!”
段瑾岫的泪珠儿都快急下来了,她要怎么说才能让独孤君奕明白,马车一旦驾起,他便成了质子了。
“驾!”
马车不再静止,在车夫熟练的驾车技术下飞速奔跑。
外头是桑甸士兵的大喊声,“王子殿下快下马!”
独孤君奕扶住因突然驾动而身形不稳的段瑾岫,关怀问了句,“没事吧?”
段瑾峘瞧着马车中多出来的两人淡笑,一个送上门来的王子,一个是盲目听令的护卫,真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