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春风习习繁花似锦，门内却言寒心冷。
明亮的大厅关上了大门，不见夜明珠，只有一排排烛光发出昏黄的光晕把所有人都映出明暗两边。
只见那位筑基期修为男子走进，向面前的几人施力凑到大长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再走开时众人脸上都神情各异。
白离摸着胡子的手一用劲，险些揪下一把来，他瞪着顾以予，怎么就如此不省心。他清楚的听见顾以予将执法殿弟子打成重伤一事，大长老肯定气疯了。
果真，大长老怒极反笑，‘咯咯’的笑声让顾以予毛骨悚然。
“好啊，好啊。”大长老连说了两次，怨毒的盯着她却向上官华道，“犯徒顾以予公然打伤执法殿的办公人，罪加一等！”
从最开始就没说话的上官华总算开了口：“大长老先别动气，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上官华你是想包庇？我早就说过，像他们这些弟子仗着自己那一点天资便想在宗里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把规矩不放在眼里总有一天会闹出事来。偏偏你们一个个藏着护着，舍不打舍不得骂，等到哪天聚灵宗被他们败坏了你们就是聚灵宗的罪人，被人唾弃的罪人。”
大长老非但没有平心静气反而更加暴躁，他没顾忌身份直接叫上官华的名字大声指责。
顾以予听着很是不解，总觉得大长老好像对她抱着偏见。
“大长老慎言。”上官华不急不缓的道。
大长老却不理会他朝顾以予问道：“你可承认你打伤执法殿的人？”
顾以予一咯噔，她伤脑筋的想，自己不好回答啊。
“是他出口伤人，他侮辱我师尊，难道不是以下犯上？大长老不要被他蒙骗才好。”
“你……”大长老狠狠瞪着她。
“执法殿的人是不是也太骄横了些，我岐灵山岂能受这样的屈辱。”白离摸着胡子也在一边凑热闹。
一场给顾以予宣罪的会场成为了几大对立方的吵架会，顾以予也没看多久，都是当领导当了这么多年的该收就收，几人很快的停止争执，表面平静地下暗潮涌动的给顾以予定下了惩罚方案。
白离还是想护着顾以予，加上主峰和岐灵山一向交好，自是不肯罢休。和大长老抗衡几次之后顾以予的罪状和最开始的一样，接受的处罚也没有多没有少，倒是打伤执法殿的人一事没人提起不了了之了。
在主峰大厅她只呆了近两个时辰，或许是选读罪状用不上大长老大材小用，也或许是大长老实在不想看到她，事情一谈妥便摔着袍子大步走了。
顾以予老实的站在原地，耳边是执法殿的人宣读时的嘶哑声音。
“顾以予，岐灵山长老顾弈之弟子，因犯有罪状两条，一是妄自挑起同门闹事造成同门受伤，二是以下犯上伐师灭道。经查明上述两条罪状属实后罚…….”
出大厅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古朴厚重的大门被推立两侧，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白离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注意安全。”
顾以予‘嗯’了一声跟在两个执法殿人身后往山门走去。
沿途的风景很熟悉，唯一发生的变化仅是时间的不同。
上一次的时候她跟在顾弈身后，被眼里所看到的东西引得心跳骤停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而这一次，云雾被晕黄的光所染，金光点点碎碎。晚归的仙鹤慢慢悠悠的往巢里赶，依旧是悦耳的清鸣之唱。
主峰外的传送阵法白光阵阵，执法殿的两人停下脚步语气不怎么友好的对顾以予道：“去外门不能带任何丹药、宝物法器。”
顾以予点头，张启提醒过她。
“把右手伸出来。”
顾以予伸出右手，一个青铜镯子咔嚓一声套入了她的手腕。
镯子很大，套上去后却自发的缩小紧紧箍住她的手腕，镯子的表面刻着封印的复杂纹路。
“走吧，下面有人接你。”
顾以予没有心情回答，那青铜镯子便是张启口中的禁锢锁。她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强行压下她体内的真气，她不舒服的反抗，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变得滚烫灼人，洁白的手腕顿时燎起一个个大水泡。体内的真气也被压制得更加厉害，让她的真气狂躁起来。
她不敢再乱动，咬着嘴唇，怕自己忍不住在执法殿的人面前叫出声来。
“哼哼。”执法殿的人冷笑，不屑的瞥了顾以予一眼转身走开。
禁锢锁的厉害顾以予只听张启说了说，但具体的他也不甚了解。执法殿送她去外门，理应说清楚禁锢锁的厉害。然而他们什么也没透露，看着她受苦头，果然还是打伤执法殿的人引起不满被人略施暗招了。
顾以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刚刚的痛苦隐忍全都不见，连手上的水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白净净的手腕宛若初生婴儿的嫩肤，哪还有刚才惨不忍睹的大片破皮水泡。
她往执法殿二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学着他们哼哼冷笑两声一头踏进了传送阵。
刺眼白光闪过，一阶阶青石阶梯出现在眼前，阶梯蜿蜒到山弯看不见尽头。茂密的树林扎落在各处，如守山的卫士挺拔。
接送的人大概在山弯处，顾以予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走过一个山湾，一个穿白袍滚紫边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顾以予刚走过去那人便行礼道：“弟子张卫来接师姐。”
名字听着很熟悉，顾以予没多想只道：“我是被罚来的，以后不用对我行礼。嗯，被上面知道了不好。”
他瞥了眼眼前的姑娘，不由想起当年跟在顾长老身后望着长长高高阶梯一脸惊恐的模样，过了几年了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所谓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份都是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心中遥不可及的愿望，外门的人虽然远离内门，但都对内门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会不由自主的打听内门的消息。
顾长老多年来破例收的唯一的徒弟的消息外门弟子知道的比内门弟子还多，他以为她肯定会在内门在顾长老的庇护下过得很好，直到前些日子在刘伯那里得知她被罚到外门的消息。
也许是当年见过她一面，对当年那个神情面无表情一双大眼却透露着各种心情的小女孩抱着好感，他向刘伯主动提出要来接她。
再次的见面，物是已人非。
还是那个眼神温暖的姑娘，却早不在如同当年那般天真纯良。
张卫知道顾以予担心被执法殿知道了她不好自己也会不好，便点头应是，带头领着她抛弃宽阔的青石阶梯往山弯上的小路上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外门弟子全都驻扎在这些林子深处，师姐你要去的地方是我们玉竹林，负责管理的人是刘伯，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顾以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发配到某个脾气特别不好，或者说是与碧灵山有联系的人的地方去，然后被排挤被各种穿小鞋。然而看张卫的样子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眯着眼睛望了下远方，白离师伯为了自己用了不少苦心啊。
走了约半个时辰的路，沿途的树木渐渐被翠绿的竹子替代，都能隐约听见人的说话声。只听张卫一声到了，顾以予抬头看去，石头驻的墙，木头做的大门，墙上是一个简单地瞭望台，里面站着一个人。
顾以予有些发愣，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她想象中，即便是外门也是聚灵宗的一部分，环境再不好也是挺仙气缭绕的。可眼前的这个如同山寨大门的怎么也和她所想的不一样，如何形容呢？
她张嘴想了半天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太接地气了吧。”
张卫走在前面隐约听着她说了什么又没听清楚回头询问，顾以予摆手说没事。
看了身份两人进去，一大片竹林位于寨门后面。
张卫解释：“我们都住在竹林里。”
顾以予点头跟着他往里走，越靠近越心惊。简单来说张卫所在的玉竹林驻扎地就是一个中小型村落，最外围是山寨大门负责查询进出人员，第二层便是那一大片的玉竹林，张卫隐晦的告诉她竹林里有不少的阵法机关，是宗里早年布置下的用来抵御外来侵略和妖兽袭击的。
而在最里层就是真正的目的地，原始的木头竹子搭建的房屋错落有致的布局在村落中，有的是平房有的是两层的类似于苗族吊脚楼的房子，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阡陌小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扛着锄头拎着篮子自在悠闲，看见跟着张卫身后的顾以予都是有些诧异，随后在张卫的介绍下开始叫她。
顾以予简直觉得自己是走近了桃花源，只差没听见鸡鸣犬吠农耕丝织了。
“外门弟子都不修炼？”
顾以予终于找回说话的技能，有些兴奋有些不解的问。
“怎会不要？修炼的地方在村子下的一处道场里。”
“那……”顾以予悄悄指了下一个刚路过拎着一个竹筐的男子，竹筐里面装着几棵青菜一些嫩笋。
张卫恍然，带着点苦笑道：“我们外门弟子不是所有人都能辟谷的，去山下买食材太难得，便自己种了些。”
“不吃肉？”顾以予注意到村子里面除了人一只家禽家畜都没有。
“吃肉属于脏污，会影响修行，一般都吃瓜果蔬菜。”
顾以予有些可惜，但又高兴，自己一日三餐有了着落总是好的。
张卫见她没什么要问的了道：“那去见刘伯？”
顾以予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