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瑞玉与他谈了许多,却全都是关于微澜的。
讲她刚出生的时候,天寒地冻,却因为秋水宫中没有足够的炭火而差点冻死;讲她长到三岁,还未曾见过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样子;讲她七岁的时候,因为弄脏了二公主的裙子而差点被打断脊背;讲她九岁那年进学,因为背不出先生布置的课文而受惩罚,被所有哥哥姐姐嘲笑的事;讲她因为莫名其妙的落水,终于引起自己父皇的注意,却只是为了让她去南诏和亲……
所有的一切,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伤,她的痛,慕容瑞玉通通讲给他听,讲给他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微澜。
最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秦宇扬:“从半年前开始,她经常给我飞鸽传书,说了很多事情,这是今早刚收到的一封。在下回京述职,正好打杭州经过,忽然想起曾经听舍弟提起过杭州的秦四公子,一时鲁莽,便来拜访了,同时也想将这封信给四公子瞧瞧。
秦宇扬伸手接了过来,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打开来,入眼是有些秀气,又有些凌乱潦草的字迹。一路读下来,皆是些不痛不痒的话,说说她抓到一只小鸟,又说得了两件新衣,还说宫中的御花园新种了两种花,在冬季也能开放……
秦宇扬读着,嘴角绽开一抹久违的笑意,忽略了心中的不安,愧疚和心疼,还有,那满腔的,浓烈得仿佛就要喷涌而出的悔恨。隔着字里行间,他仿佛还能看到她那张纯净透明永远带笑的小脸。
信的最末有一句话,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惜玉于皇驾前求婚,未允,但言元宵佳节之时,为众人指婚。”
指婚!他脑中轰的一声,她终究,还是要属于别人了么?属于一个足以匹配她的人了么?
“四公子。”慕容瑞玉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舍弟的性子,在下再清楚不过,一旦认定了,他便不会放手。而微澜的性子,我也自认为是清楚的,她从来报喜不报忧,即使自己撑得再辛苦,也不会对旁人说。但每封信中她一定会向我抱怨两句,说的都是别的小事,发小牢骚,但这次没有,一句牢骚的话都没有。”
秦宇扬心中不由的一紧,很久之后才开口:“她该是幸福的。”
“不。微澜,从来都是不幸福的。如若有一天,她什么都不抱怨了,连小牢骚也不发了,那就说明,她是真的绝望了。”他黑眸看向秦宇扬,“秦公子,还有十四天的时间。”
送走慕容瑞玉,秦宇扬回到清扬居,罗裳早已泡好了茶水等着他,见他进门,忙迎上前来:“公子!”
秦宇扬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她,忽然开口:“罗裳,半年前,你不惜与你兄长闹翻,也要留在我身边,不觉得委屈么?”
罗裳摇头:“罗裳不觉委屈,能留在公子身边,是罗裳的福气,罗裳愿意一辈子服侍公子。”
秦宇扬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又看了她良久,忽然伸手将她扯进自己怀中。罗裳先是一惊,美眸随即明亮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柔柔的唤了一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