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屋子,禾凝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方木荷,此时她的手里正把玩着禾凝刚送的一对儿兰花蕾形耳坠子。
方木荷见禾凝进来了,转瞬间她的脸色就阴郁下来。方木荷的模样长得和三姨娘姜氏甚是相似,俊俏的瓜子脸儿,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此时因着胸中藏了气,禾凝依稀可以听见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禾凝见状,只当没看见,微微一笑,热情地招呼道:“我竟不知小妹来了,让小妹好等。小妹可是第一次来我这儿串门子,可得尝尝我从娘家带来的龙井,清香馥郁,喝起来甚是鲜醇爽口。”转而向着樱桃道,“把我带来的龙井沏上两杯……”
话未说完,便被方木荷不耐烦地打断了。“不用忙活了,我们方家经营着那么大一个茶庄,大嫂每月初都会派人给各个院子里送各式茶来,还用得着喝你从娘家带来的茶?”
禾凝笑容微微一滞,“那小妹此次来是……”
方木荷顿了顿,话未出口,却已然红了脸,“听说,听说了拒绝了韩公子的求亲?”
韩公子?禾凝一下子被问愣了。韩公子!“你说韩景元?”禾凝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会认识韩景元?”
方木荷咬了咬唇,低着头,声如蚊讷:“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怎会认识他?只是,他得了状元郎那日游街时候见过。”
“哦?我确是拒绝了他,那又如何?”禾凝接过樱桃递过来的茶,悠悠地用茶盖拨弄着茶叶,反问道。
“如何?他那般风度翩翩的人儿,能看得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你竟然还敢拒绝他?你也配!真是不知好歹!你?”方木荷怒气冲冲地道一连串的责问连珠炮似地砸过来。
不提还好,一提禾凝的一腔怒火又熊熊燃起。韩景元那个混账,父亲当年接济落难的他,而他却亲口承认与父亲的死有关。他们禾家碰上韩景元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才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面对方木荷不分青红皂白又咄咄逼人的诘问,禾凝的好脸色再也绷不住:“我怎么了?我决定嫁给谁是我禾凝的自由!和你又有何干系?!我们禾家祖坟冒没冒青烟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方家的祖坟定是没有冒青烟了,不然韩景元定然抬着十八箱子聘礼来迎你过门了!”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丈夫的小妹怒斥自己拒绝了另外一个男人?禾凝骤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怕是韩景元那个家伙俊美的外表又蛊惑了一个豆蔻少女的心了。只是,身为一个小姑子,气鼓鼓地来质问刚过门的嫂子怎么拒绝另外一个男人真的好吗?
她禾凝可早在心里暗暗发过誓,重活一世绝不再当包子。虽然刚入府的新妇要和众人搞好关系,但是一个姨娘生出的女儿竟然如此张狂放肆地怒斥她这个府中嫡子的正妻,她若是不出言反抗,颜面何存?她以后在方家岂不是人人可欺了?
“你……你……”方木荷被禾凝的话激得胀红了脸,“腾”地站起身来,手指颤抖着指着禾凝,却是一句连贯的话也说不出。“嘤嘤……”方木荷再也忍不住,以帕子掩面,哭泣起来,转而把手里禾凝送的耳坠子一把扔回禾凝身上,哭着跑出去了。
禾凝望着地上摔碎的玉坠子,很是无语,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没来由得受这档子气。方青梧也不知跑去哪儿了,趁着他不在,她可以趁机补个觉。想着,禾凝和衣躺在床上,美美地盖上被子,找周公他老人家下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丫鬟细碎的交谈声传进屋子里来。禾凝悠悠转醒,揉揉惺忪的眼睛,问:“樱桃,发生何事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樱桃进来回道:“少夫人,夫人房里的春梅过来找少爷,说是府里刚来了成衣师傅,要给少爷做衣裳。这不,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少爷的影儿!”
方青梧一个傻子,他能去哪儿?“小厨房大厨房可曾找过了?”禾凝问,“莫不是他又躲哪儿偷吃点心去了吧?”
樱桃摇摇头,“已经找过了。”
“那老太君那儿呢?也找过了?”禾凝问。
“已经都找过了。”樱桃答道。
禾凝起身,一切收拾妥当,“把喜子给我叫来,我有事问他!”该不会是方青梧自己走丢了吧,禾凝有些担心。
“喜子也不在。”樱桃看着禾凝的脸色,低声道。
“那福子总在吧?”禾凝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定是喜子带了方青梧上街玩去了。
“少夫人好。”福子老老实实地在厅中站定。
“少爷呢?”禾凝问。
“小的不知。”福子脱口而出。
“真的?”禾凝眉毛一挑,“福子,咱们这个凝翠阁,你莫是不想待了吧?”
“少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了,小的真心不知。”福子可怜巴巴地道。
“你一心为了少爷担着,若是少爷出了丁点儿差错,就不知道少爷能不能保得了你!”禾凝语调云淡风轻,话里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阿福听了,结结巴巴地道:“少爷,少爷他去了,去了,去了媚香楼!”转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少夫人,您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
禾凝听了一愣,银牙紧咬。媚香楼不正是京城最大的妓-院?方青梧一个傻子,竟然还懂得逛妓-院?而且是在他们新婚第二天?这让她这新妇的面子往哪儿搁?在方家今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怪不得以前听说过方家傻子喜好流连青-楼妓馆,以前她还不信,这次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樱桃,跟我走!”说罢,禾凝大步一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