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镰刀拉出一匹红色的巨芒一下劈在了结界之上,立时,城墙晃动,十五被莲绛带着躲在城门下,都感到头顶沙砾在掉落。
城内的百姓感到了晃动,纷纷发出惊叫之声,一时间,又是人群奔跑。
结界竟然再一次裂开一条裂缝,城门坍塌。
而结界破开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压而来,临城门处百姓纷纷头晕目眩,月夕意张开一张结界,可那小邪君手中镰刀一挥,红光直朝月夕砍来。
刀刃带着凌厉杀气席卷而来,月夕举起手里的龙骨拐杖,横向拦截,随着一声碰撞,他所站之处十尺之类沉沙地面全裂成碎片。
那小邪君见一击不中月夕,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亲王,反手一挥。
“保护亲王!”
“保护亲王!”
黑骑慌忙举起盾牌,铸成一道铁墙挡在亲王后面,可那邪君刀刃任何抵挡得住?
钢铁所筑的盾牌顿时碎裂,后面的黑骑全被掀翻在天。
亲王虽然有人肉抵挡,可却依然被那强大的杀气卷得后退几步。
整个人靠在墙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执着扇子抵住唇,点点殷红从他下颚滴落。
“咳咳咳……”
他蹙眉,艰难的咳嗽。
“嘻嘻!”
小邪君又一次双手举起手里的镰刀,似要做最后一击,“这便是你们北冥胜过的结界?拥有着九州灵源的结界,如今却如此虚弱。如此说来,九州灵源,正在衰竭呀。”
“衰竭?”
“灵源在衰竭?”
下方的人闻声,都发出惊恐的议论,目光纷纷落在月夕身上。
九州灵源一旦枯竭,那么,所谓神光照耀的北冥,就将不复存在。
“嘻嘻。”
听闻下方的议论,小邪君扬起漂亮的唇,目光落在了月夕身上,“作为大祭司的月夕大人,怕是比谁都清楚,这灵源早就衰竭了吧。”
“你是何处听来?”
月夕抬头看着站在火凤上的小邪君,语气却不经意间透露几分担忧。
“嘻嘻嘻。”小邪君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北冥皇室能操控神龙,可角丽姬那老妖婆除了会驾驭牲畜,还能干什么?即便……”小邪君目光扫过亲王,“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九州之国所有灵源,汇聚在北冥,意图强大角丽姬,创造所谓的北冥圣国!可,人的宿命,谁也没法改变,就如同,角丽姬无论如何都无法操控神龙一样,她永远无法成为九州真正的君主,而九州灵源也会因她而枯竭!”
“妖孽,你休得散布谣言,女王才是九州真正的国君。”
躺在地上的黑骑高声呵斥。
“是吗?”小邪君握着镰刀的手紧了紧,依然冷笑,“那为何九州灵源要枯竭?再者……”他声音一顿,漆黑的眸子锐利的扫过城内所有的百姓连同那些难民,“是角丽姬夺走了你们国度的灵源,让你们失去了神的庇护,让你们家破人亡,你们却…要投靠这绕让你们家破国灭的女人。”
说完,他跃向高空,手中镰刀带着比方才还刺目的巨芒,落在结界之上。
“月夕大人,难道你不做些什么吗?”
一直未说话的亲王冷不丁朝月夕吼去。
月夕侧首望向他,淡淡道,“抱歉,我无能让九州灵源复原。”
话音一落,百姓都发出绝望的惊叫,连带方才那些角丽姬的死忠,脸上都出现了骇然苍白。
大祭司说言,那就是默认了,九州灵源的确在枯竭。
一旦枯竭,那么,北冥没有了灵源的庇护,同样的会被妖魔入侵。
“你住口!”亲王冷笑,“只有君王失道,灵源才会枯竭。难道你想说女王陛下失道?”
月夕沉默,眼底只有一丝悲沧。
君主失道与否,天下百姓都看在了眼里,哪里还需他说。
城内气氛突然压抑,百姓绝望的眼神里,陡然升起一股恨意。
十五站在莲绛身边,发现,自那邪君出来之后,他就未说过话,暗影落在他脸上,一时间竟然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和神色。
那小邪君一击再次落下,天空却飞出几道银光,在那镰刀欲将结界击的瞬间将其干扰。
结界虽为破,可裂缝却越来越大。
“女王的银军来了。”
黑骑高喊,“女王的银军来了。”
“哒哒哒!”
果然,街道的尽头,十五看到一大队银骑朝这边飞快赶来,银色的盔甲,银色的弓箭在黑压压的天空下依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旁边的莲绛身体下意识的侧了一下。
十五赶紧站到他前方,替他挡住那光芒。
正值中午,燥热的厉害,银骑的到来不但没有让周围压抑死寂的气氛有丝毫缓解,反而,因为最前方那个人,让周围气氛更平添了一份杀气。
银骑的最前方是一个面容和角丽姬有三分相似的年轻女子,面容精致,有着一双红色的双瞳。
她将马停在了亲王身边,轻声询问,“你受伤了?”
亲王并未看她,反而将目光落在远处,那深邃的双瞳似有淡淡的惆怅掠过。
那女子一见,双瞳陡然充血,举起手里的弓箭一下瞄准了高处的邪君,“是你伤了亲王?”
“嘻嘻……”
小邪君精致的脸上拂过一丝诡异地笑,“今儿,本尊乏了,不想和你们玩了。不过……灵源衰竭,这北冥,迟早会落入本邪君手里。”
他语气嚣张,可眼神里却丝毫没有玩味。
而是,一种坚定。
最后,他一挥手里的镰刀,身下火凤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啸,带着鬼鸟消失在那铅云中。
霎时间,那被乌云掩盖的太阳终于露了出来,却已经过了午时。
邪君虽然离开,但是城内难民和百姓缺依然陷入方才那恐慌不安中。
待那邪君离开,女子翻身下马走到亲王身边,伸手欲将他扶住。
亲王轻笑一声,避开了女子的相扶,不过错身离开的瞬间,他在女子耳边说了几句。
女子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亲王上了车。
八匹独角兽载着豪华的车飞上天空,踏着耀眼的日光,消失在远处。
女子望着那马车,突的回头怒视一群难民,“来人,将他们所有人都拿下!”
“四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夕上前,拦在了银骑前方。
众人大惊,原来这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竟然是角丽姬唯一的女儿,角珠。
角珠扬起下巴,厉声,“若非这些贱民,那邪君怎么会带着鬼鸟入城。再说了,这些人身上都有瘟疫,北冥圣国岂是他们能进入的。”
话音刚落,一个难民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角珠蹙眉,月夕身边的童子忙俯身过去检查,然后惊得后退一步,神色苍白的望着月夕,“大人,就是那瘟疫。”
月夕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骇然。
“哼,此瘟疫据说只能防疫不可治!”角珠冷声,“将所有难民都拖下去,再将那个犯病之人烧死。”
“是!”
一个统领手里丢出一根绳索将地上口吐白沫的难民圈住脖子,拖行往城外走。
“娘,娘……”
“你们要带我娘亲去哪里?”
“求求你们放开我娘?”
一个女孩儿凄凉的声音传来,十五闻声一惊,抬头望去,才看到昨晚那个小女孩儿趴在地上,死死的拽着犯病的人。
十五这才看清楚,那犯病的女子正是昨晚借到然后告知一切北冥事情的妇人。
而侍卫一见她阻拦,上前对着脑门就是一脚。
小女孩儿被踹飞在地上,一脸是血,可她仍试图爬过去,阻止那些人将自己的母亲拖走。
“把她一起烧了!”
角珠不耐烦的吩咐!
得到命令,另外一个侍卫丢出一根麻绳将女孩儿脖子缠住拖了出去。
而其他难民看到这个情景,吓得纷纷窜逃,角珠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杀!”
“你要把他们全杀了?”
月夕声音哆嗦,“你敢!”
“呵呵……”角珠冷笑,“月夕,我母后对你仁慈,但是不代表我就会!你若敢拦我,我同样敢把你拿下!”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银骑竟同时瞄准了月夕。
月夕眼底泛起一丝冷意,正要说,角珠声音陡然提高,“一个都不准放过,全杀!”
三番几次从鬼门关逃过,只为了投靠圣国,求得一点生存的难民发出绝望的哭喊。
他们玩玩没有想到他们跋涉千里,却最终落得被人屠杀的下场。
“我们没有病,求公主殿下饶了我们。”
难民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而女孩儿的哭喊声也越发凄厉。
看到这个情景,月夕都感觉到了无望。
此瘟疫,能一夜传百里,病发前的确能防疫。
可一旦发病,就无法根治,百年来,灵鹫宫一直在研究,却都未果。
他握紧手里的龙骨拐杖,看着被拖走的小女孩儿和跪在地上的难民,眼底露出痛苦之色。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虚弱却清冷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在哭喊声中明明那么无力,可它响起的瞬间,整个城门广场都出现了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了求饶,没有了哭喊,没有了尖叫。
不过是一个‘等等’,却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从天而降。
月夕循着声音看去,见一个被鲜血染得看不清面容,长发散落身穿黑色袍子的女子从城门阴暗处慢慢走出来。
她步子很慢,有些漂浮,有些摇晃,似随时都要倒下。
可她鲜血淋漓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宛如子夜浓墨般深黑的双瞳,那瞳孔中映射出的忙光,似钻石般明亮而冷厉。
那种明亮,是出于对生的渴望。
那种冷厉,是出于对死的憎恨!
而她身上那图案怪异的袍子,让她看起来,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似从地狱传来森森冷意。
那目光,看得远处的角珠身体莫名惊惧,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无视角珠震惊的目光,走到了那发病夫人身前,蹲下身子,将她检查一番。
“哪里来的疯子,拖下去!”
角珠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十五,大喊!
“公主殿下!”十五抬头,目光迎着角珠,“是不是根治了瘟疫,你就同意他们入城?”
“百年来都未曾找到这个解药,何来根治?再说!”角逐被地上女子双眼看得浑身不自在,“这等贱民,哪里有资格进入我北冥圣国?”
“是么?”十五挑眉,“若非北冥夺走他们的灵源,他们怎么会落得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