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幢恐怖旅舍之后,压抑的心情释放了很多,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我也并没感觉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现在居然就快要接近午夜十二点了?难道是我的表坏了?算了,和我刚才的经历比起来这些都不算灵异了。
国外的夜晚总是给人一种湿答答黏糊糊的感觉,拐角处罩着铁罩的煤油灯不知被谁点亮,在寒风中晃着羸弱的身子发出灰灰蒙蒙的亮光,下面有一些烟雾般的东西滋生和蔓延开来,光便又暗了些……我看着千鹤在昏暗灯光下的模样,感叹道,这小丫头长得还真是好看……
“十口先生,我想没事你可以回去了,不要总是色眯眯的盯着我家大人看。”
“喂!你这黑胖子咋说话的呢?什么叫色眯眯……”
话还没说完,从黑暗中就驶来一辆影棚车,摄制队的人便簇拥着千鹤上车了。
临走之前,千鹤摇下车窗埋头行礼,“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望先生敬鬼神而远之。今日之事,还望先生恕罪。”
……
……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来文言文的……”话音未落,他们的车便渐渐消逝在远处的光影之中,留我一人竟显得十分落寞。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回旅馆的,身体,心灵上都受到了重创。一直信守的物理世界竟然在超自然力量下被击溃成一盘散沙。这个状态就像是被注射了过量麻醉剂,每个关节都动弹不得。
我躺在床上眼神失焦地看着天花板。
哟,这天花板上倒是突然掉个吊死鬼什么的下来啊……
呸呸呸!我在想些什么?!
赶快推一遍费马大定理压压惊顺,便算个引力常数什么的。
我“咻”地从床上弹起来,找纸笔,却发现刚才被我无意识随手一扔的摄像机。估计刚才那么磕磕碰碰的折腾之下已经寿终正寝了,但我记得进入那幢建筑物之前我是按了开始键的吧?我是按了的吧!!有可能拍到什么…………呀——
我顿时像打了鸡血的公鸡,把SD卡插进电脑果然翻到了今天的记录。播放到千鹤打斗的场面时,雪花似得的麻点逐渐吞噬了整个画面。毕竟是普通的摄像机,抗磁干扰能力非常弱,但是仅存的画面也足以证明的确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存在。
由于我活在这世上的20年都把脑力献给了科学发展,对于鬼神,也仅限于艺术作品中的形象。一生中大概和怪谈扯得上联系的人只有一个了吧……我想这些答案他应该都会知道。
我从兜里掏出电话。
……嘟……
“喂!弹叔!哈哈……猜不到我是谁吧!最近杂货铺生意怎么样??”
……
“霍十口你个龟孙子!老子开的不是杂货铺是古玩店!到底要跟你强调多少次?”
“老子多少宝贝让你拆去当零件了?!放在橱柜顶上古猿标本也惹到你了?你把别人的头盖骨拆下去当什么了?上次偷了我几串西夏宝钱啊……有导线你不用,非要用那宝贝去导电……真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
“好了好了弹叔,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
“……”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是一轮劈头盖脸的轰炸。
“我都说了无数次了不要‘蛋’叔‘蛋’叔的叫,是‘丹’叔‘丹’叔,叫你小子不读书成天在外面鬼混,小时候语文从来就没及过格!你这次多久滚回国?……是不是又摊上什么事了……”
“这话怎么说?”
“你千里迢迢越洋给我电话,难道就是问个好?你这小子从小独立惯了,若不是遇上了什么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难题,会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打电话?”
“额,弹叔你别这么说嘛……我也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游客止步》这档节目?”
“《游客止步》?!这不是灵异节目吗?……我说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真的中邪啦?不是从小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吗……”
““
“关于‘南宫’家族的过往历史可就牵扯多了去了,这个家族的历代子孙都和各国的宗教、政治、明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江湖传言他们一族感灵通灵之力无比强大,而且捉妖驱魔的能力在国内外都屈指可数。南宫千鹤是两年前才被这个节目聘请为特邀嘉宾的,而自节目开播以来一直都是由其父亲‘南宫千羽’进行通灵指导,但不幸于一次节目录制时当场死亡。让人奇怪的是,南宫家的术式向来是传男不传女,本来一向资质平庸的南宫千鹤却在父亲死后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但是南宫家的长子至今下落不明。”
“我肿么感觉在看武侠小说啊……”
“而且……南宫千鹤还有另一个身份。当代福尔摩斯‘猎鹰’的头号通缉犯。”
“你是说这个小姑娘是杀人犯?不可能吧……我看她傻不拉几的……”
“倒不是说一定杀了人,只是她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某个邪教的操纵者,而且资料显示她和多起幼童绑架案、杀人碎尸案、地下贩毒案、文物盗窃案……都有牵扯,而且……”弹叔那头压低了声音,“我估计这是私人恩怨……猎鹰和南宫千鹤……”
“呀呀,弹叔……你思想咋这么不纯洁呢?那小丫头片子毛都还没长齐呢……难道就能和那啥猎鹰发生点爱恨纠葛啊?我现在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我在电话这头翻了翻白眼。
“你娃在那边瞎激动啥哦?这私人恩怨就必须是爱恨呐……万一是祖上的呢?我咋感觉你这语气酸不溜丢的哦……”
“咳咳……我是觉得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而且人家上次还救了我一命。如果真是心狠手辣的犯案者犯不着费那么多功夫救我吧……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唉……十口啊,你不知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其实是人心呐!你从小就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没有什么朋友,脑中就只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和天马行空的定理,这些东西一成不变,但人心,变化莫测啊!”
“好了,弹叔!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有分寸的,帮我把高中做得那些“玩具”挑几筐运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声调瞬间飙高,“还说你不会乱来?!你要哪些东西做什么?要是被发现你私下偷偷在制作的这些武器,估计国家也舍不得杀你,但你娃下半辈子就只能被囚禁在实验室了。”
“弹叔……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吗?即使知道是灾难也忍不住去打开。这些东西全都刷新了我知识的最高度,我想知道更多更多,历史上那么多科学家现身于真理,我不相信别人说的,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弹叔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你这话和你父亲当初对我说的一模一样……只是后来,他就不在了……”
我的脑袋瞬间空白。
父亲……
多么遥远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