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留恨离开一会后,贾是仁又回到了后院,看着仍然玩的高兴的学生们长叹:“时光一去不回,这样的快乐又能有多少?”
夜鸾发现了贾是仁,并没有看到钟留恨,习惯性地问:“钟留恨呢?”
贾是仁并不看夜鸾,漫不经心地说:“钟留恨的父母写信来要钟留恨回去,说物色了一个好的女子,要帮钟留恨娶亲?”
“什么?”夜鸾与风傲白同时惊讶。
夜鸾疑惑地看着贾是仁,不敢相信贾是仁说的话,可是眼前的夫子向来高深莫测,自己不敢随便怀疑夫子言语的真实性,因为自从来到书院,贾是仁从来没有说过谎骗过自己,或理学生中的任何一个人。
父母要求儿子娶亲这样的事情,在古代并不鲜见,可是白雨薇怎么办呢?夜鸾一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始终是在自私地担心自己的处境,如若钟留恨娶了妻子,那么白雨薇就是二夫人,自己就是小三了,这可悲的小三。
贾是仁的漫不经心,让夜鸾最终信以为真,钟留恨是回家娶亲去了,所谓的明媒正娶,大概就是钟留恨的父母先见过了,满意,然后钟留恨负责入洞房就可以了。
夜鸾突然不说话发起呆来,一旁的风傲白与绿竹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太阳落山,夜鸾仍然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傲白急了,说:“这个钟留恨也真是的,就算十万火急,他也该跟我们亲自说一声。父母之命再大,我们也算是他的好朋友,吃喜酒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落下我们?”
夜鸾仍然没有说话,望着那渐渐落下去的太阳,夜鸾深深叹息,或许,这就是永别了,是吗?
钟留恨在的时候,并不多说话,往往只是浅笑,或偶尔说一句十分精简的话,可是如今不在了,分明觉得心里缺了好大的一块,仿佛天都变得低了,变得暗了。
绿竹有些犹疑,但还是说:“或许钟留恨急着回去,只是想拒绝这门婚事?不管怎么,我想他肯定有重要的原因才没有来跟我们道别!”
钟留恨的不辞而别对风傲白来说,只换来几句抱怨,更多的是,他可以与夜鸾独处的这种小小的胜利感。
不论自己对夜鸾怎么殷勤,也不论自己与夜鸾在一起多长时间,只要有钟留恨在身边,他永远是男主角,尽管夜鸾有时候并不愿意多与钟留恨谈话,可是眼神交会,隐隐约约之间,他们的眉目躲闪,正证明了他们心里是怎么样牵挂着对方,是的,风傲白没有说出来,只是顾及着三个人友情的平衡,如果由他破坏了这个平衡,那么不论是夜鸾,还是钟留恨,还是自己,都会比那个样子更不快乐,他们三个会分崩离析,再也不能走在一起谈天说笑,这是他不敢也不愿意面对的。
可是如今,钟留恨离开了,或许有些小人得势,但是,他真心希望夜鸾能对自己也露出那样的眼神和笑容。
可是夜鸾不同,她变得不愿意再多说话,更不愿意与风傲白一起出去玩了,那曾去的秋千,费了力气做来的风筝,还有爬树摘果子之类的,她再也不愿意玩了,好像突然之间从一个性格活泼的假小子变成了深闺里的淑女。
是的,钟留恨不在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包括喜的怒的,冷的暖的。
夜鸾不明白,既然决定不接受他的三妻四妾,那单纯意义上的想他还有什么意义,可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想他的所有眼神和所有举动。想他那天在河水里呛的要死,却还拼命地叫着:“别过来,夜鸾,有危险!”
是的,他是不善言辞,甚至有时候太多的沉默,可是却总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情愿满身伤痕地跑过去,让他拥在怀里。
“姐姐,在发什么呆?”绿竹发现近几天了夜鸾总是喜欢的一个人发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夜鸾回过身说:“没有什么,对了,你的刺绣呢,也教教我,我想学刺绣!”
绿竹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奇迹一样,从来没有想到夜鸾愿意做与别的女子一样的事情,绿竹走过去摸了摸夜鸾的头,被夜鸾拦开了,绿竹只好愁眉苦脑地捧着自己的刺绣走到了夜鸾身边,认真地教了起来。
皇宫。
琉璃大瓦,白玉栏杆,亭台楼榭,一切都是钟留恨离开时的老样子,甚至连那些宫女的容颜都一个未变,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一样。
可是心里,却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夜鸾。
回到宫中,才发现皇上的病并没有信中写的那样严重,只是因为换季一时身子不适,咳嗽许久,至少在钟留恨看来,并没有太医所说的那样,得了不治之症。
或许是因为太思念夜鸾之原故,钟留恨几欲想开口求父皇放自己离开,可是却又怕父皇责怪自己没有孝心,所以只好呆在室内,落落寡欢的打发时间。
“我让你回来,你很不高兴吗?”倚在龙榻上的皇帝一脸威严,虽然有些病态,可是仍然不失帝王风范,看着心不在焉的钟留恨,问道。
钟留恨慌忙回道:“不是的,父皇,只是惦念功课,怕落下了不好补起来……”
皇上咳嗽一声,又冷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书院在干什么,这次回来,你就不用回去读书了,我请一位夫子来皇宫里教你读书!”
钟留恨一听急了,临走时并没有与夜鸾告别,一直心里耿耿于怀。回来皇宫五日,自己如坐针毡,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那夜鸾一定得恨死自己。
钟留恨站起身来,说:“父皇,我还想在皇家书院读书,现在只有一年时间我就读完了,你不是教导我不让我做事半途而废吗?”
一个太监扶起了躺着的皇上,龙颜带怒,那深邃而冷傲的眼神中有一丝闪动的怒气,仿佛像是一团火焰一样,眼看就要爆发,皇后突然说道:“皇上息怒,皇儿只是读书心切,这也是好事情。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跟他说,现在皇上累了,还是休息吧!”
“你先下去吧,太子!”皇后明显的袒护,让皇上心里的怒气更升一层,说:“叫人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皇宫一步,身为太子不知道自己责任所在,把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就是大错!咳……咳!”因为一时的激动,所以皇上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皇后命人端来茶水侍奉,并让钟留恨离开了皇上的寝宫。
回到乐庆宫里,钟留恨闷闷不乐,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皇上见了自己就发怒,而母后一直也没有说明白这件事情,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到皇后走了进来。
皇后看到一个人发呆的钟留恨,就说:“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是因为你心有牵挂!”皇后安抚心烦意乱的钟留恨,说:“你父皇让你去皇家书院,就是想让你远离干扰,好好读书,可是谁知道到你……”
钟留恨心里一惊,难道自己喜欢夜鸾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才被父皇叫回来?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夫子?
钟留恨辩解道:“母后,我在皇家书院里读书很用功,我也懂了许多的事情,并没有浪费时间!”
“不是因为你不用功,你私下扬州,并私下下令释放与银龙帮有瓜葛的叛党,这让你父皇非常生气,他每日操心政务,但对你也是十分关心,自从你去了书院,他几乎每隔几日就要问你的事情。你在书院里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要知道你父皇都在时时刻刻地关心着你,你知道吗?”皇后语重心长,看到钟留恨低下了头,长叹一声。
“你父皇近日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也极为烦乱,近几日忽然见到你皇叔,说你从民间带来一个女子就住在他的别苑里,你父皇知道,十分生气。前一桩事情本也是母后劝说,他才决定等你从书院回来再说,可是这私自将一个民间女子带回京城,这对你的影响极不好。你贵为太子,立妃子之事父皇母后一直都当做一件大事来办,因为皇妃是将来的皇后,一定要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有能力辅佐你打理后宫,这样的人选千百个人里也没有一个,所以父皇和母后都希望你能认真对待……”皇后一口气说完近日的担忧,转头看着钟留恨。
钟留恨百口莫辩,因为这些事情全是事实,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看着皇后说:“母后,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让你和父皇担忧。但那个民间女子身世可怜,一定不要伤害她好吗?这件事情,可不可以由孩儿来处理?”
皇后长长叹息,看着窗外立着的两个太监轻声说:“这要等你父皇心情好一些以后再说,他的病太医也说了极为缠手,所以你要耐心等着,不可以再胡作非为,知道了吗?”
钟留恨点着头应允,不答应又能怎么样?自己可是太子,又不是民间哪个人家的儿子,可以叛逆,可以离家出走,自己只要动一动指头,就可以带来大乱的。
乐庆宫里,因为这两天太子被关了禁闭,原来庄严的地方更加显沉郁万分,大殿两旁各立一个侍奉的小太监,说是来侍奉的,其实不过是皇上放在太子宫左右的两双盯梢的眼睛,好盯着钟留恨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