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小欧看好花店,顾晓琳顶着正午的太阳出了花店。被逼着去看展览,不代表就会事事都顺了他的意思。所以为了避开肯定会来接人的齐磊,她还是早早的就出了门。
茶博物馆的这次展览她之前也听说过,因为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所以她对于茶具的展览还是很有兴趣的。更何况等展览结束后还会有一些展出的茶具会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
当然如果她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去参观完展览,然后悄无声息的溜走是最理想的了。
可惜她的美好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当看到齐磊站在博物馆前的台阶上对着她咪咪笑的时候,她有马上转身离开的冲动。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她以最优雅的姿势走上台阶。
“晓琳,你迟到了三分钟哦。”齐磊俊朗的笑容在顾晓琳的眼中怎么看怎么显得奸诈无比。
去你…的三分钟,我有和你约好吗?没想到齐磊不去接人,却改直接在门口堵人了。
“来,我们进去吧。”齐磊仿佛也没期待她有什么回应,直接说完这一句就开始在前边引路。
顾晓琳只是腹诽了一下,却也没有抗拒。来都来了,再做些无谓的挣扎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很快,她就把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丢在了脑后,专心欣赏起所有陈列展品来。
可以看得出此次博物馆的准备非常充分,展品涉及到了从远古神农尝百草开始,到盛唐陆羽集茶文化大成著出《茶经》,到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到现代茶文化的发展各个时期的代表物。其中有商周时期的青铜茶具,有盛唐点茶的茶具,有陆羽《茶经》最早雕版印刷品,还有不知什么地方墓葬出土的古代茶叶。
顾晓琳慢慢走着,看着,几乎都忘记了身边有个讨厌的人。
齐磊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忽略的人。他把顾晓琳拉到一个展台前,指着玻璃罩子里的一个紫砂壶说:“你看这款陈铭远的‘仙鹤壶’虽然不如‘南瓜壶’和‘天鸡壶’著名,可也是难得的佳作了。”
顾晓琳瞟了一眼那罩在罩子里被重点保护的“仙鹤壶”没说什么,抬腿就准备离开。
齐磊却拦在她前面,接着问:“怎么,你不喜欢陈铭远的紫砂壶吗?据说他可是康熙年间的制壶大家啊。”
顾晓琳撇撇嘴:“假货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齐磊的耳朵一向好用,还真可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闻言笑了,又继续说:“假货?你只瞥了一眼就说是假货?你知不知道这个仙鹤壶是经过数十位紫砂壶方面的专家鉴定,已经确认它确实是康熙年间的产物,确定为真品。这可是今天最重要的展品,而且会在稍后的拍卖会拍卖的。”
“就算这个壶是康熙年间的制的又如何,不是陈大师做的就是个假货。”顾晓琳的眼光又回到了“仙鹤壶”上,变得迷离,顺口回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浮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是两个人,一老一少在搓泥巴,制壶。老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清朝人的打扮,少的是一个娇俏的少女。两只一模一样的仙鹤壶分别出现在两个人的手上,只是少女雕出的仙鹤壶明显不如老人的仙鹤壶灵动。少女嘟了嘴巴,把自己的仙鹤壶丢下,抢过老人的壶,三下两下重新揉成了一团泥巴,丢回给老人,才重新展露笑颜。老人笑笑,并不在意,后来还帮少女在壶底刻了款。
顾晓琳摇摇头,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自从顾钰在身边后,她总是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各个朝代的都有。相同的只不过是画面中永远存在一个娇俏的少女。她也问过顾钰这些画面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小包子在这个时候却嘴巴死紧,永远是摇着硕大的小脑瓜一句话也不说,再问得急了,就是一句“娘你早晚都会知道的”丢过来。她想,那应该是她的前世吧。现在的文学网站不是有好多重生穿越前世今生的小说吗,似乎每一部小说里都会有类似的情节。所以她也就释然了。
“小姑娘为什么说这个壶是假货啊?”一个老头的问话声插进来。
齐磊和顾晓琳齐齐回头,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老人家一丝不苟的头发,笔挺的西装,摩挲的发亮的龙头拐都说明着他身份的不凡。
老人家看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姑娘为什么说这个壶是假货啊?我们可是鉴定过,这壶确实是陈铭远的无疑。”
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是紫砂壶方面的鉴定专家。
顾晓琳的视线又从老人家的身上转回到“仙鹤壶”上,神色中多了一股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怀念:“款是真的,壶是假的。”
“哦?怎么说?难道有人能把真的款做到假的壶上?”老人家越发的感兴趣,接着追问。
齐磊同时望着顾晓琳,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也许是陈大师的徒弟或者晚辈的游戏之作,缠着陈大师刻上了自己的款也说不定。”
“这种说法倒是很有趣,可是小姑娘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陈大师制壶跳出了明代几何器形和筋纹器形的局限,模拟自然形态塑成壶身。讲究的是自然界的花草树木、蔬菜水果、鸟兽鱼虫,无不可以入壶。所以有一个仙鹤壶出现也并不奇怪。可是这个仙鹤壶线条僵硬,比例失调,仙鹤的双眼无神,翅膀无力,缺少了一股陈大师的独特意境。所以它不是陈大师的作品。”
一个悠远的声音在顾晓琳的脑子里回荡:“你看你这壶线条僵硬,比例失调,仙鹤的双眼无神,翅膀无力。就算是刻上我的款,也会被人认为是仿品的。”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把陈铭远对于仙鹤壶的评价又复述了出来。
“小姑娘,就算你说的对好了,你又怎么知道这壶的底款是真的?难道你见过这款壶吗?”老人家的问题很多,很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我……”
顾晓琳刚想回答,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方老,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在场的三个人都望过去,一位同样是花白头发,笔挺西服,手执拐杖的老人家走近。
“刘老,原来是你啊。”方老举手招呼着,“你快来,有个小姑娘说你的壶是假的呢。”
“哦?还有这回事,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质疑我的眼光。”刘老笑着回应,脚步越发的快。
当着主人朋友的面说对方的东西是假的,却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顾晓琳多少有些尴尬。
齐磊还是一言不发,看起来也没有解围的打算。
刘老的眼光在在场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扫了一圈,就对上了顾晓琳。谁让这里的小姑娘就她一个呢。
顾晓琳有些赧然地微微垂头。她只是来看展览的,不是参加什么鉴宝节目,所以也不能怪主人家不高兴了。
刘老果然很激动,嘴唇都哆嗦上了。
方老一见这架势也有些慌了,却也有些奇怪:认识二十多年的老伙伴,他自认对刘老还是了解的。刘老并不是小心眼听不得不同声音的人。以前不是没有人说仙鹤壶是假货,他也只是笑笑,不解释,却也根本不在意。今天就是一个小姑娘说了两句话他怎么就激动成这样啊。
刘老已经一把拉住顾晓琳的手,仿佛担心人跑掉一般攥得死紧。同时,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能把话说清楚:“丫头,我可找到你了!”
啊?方老看看刘老,又看看对面显然被这句话惊到的顾晓琳,有些疑惑:难道这丫头是刘老失散多年的闺女?再看看两人的年龄,不,是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