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国与国的战争中,局部的胜利不代表胜利,它的作用除了保小小一方暂时的平安之外,最有意义的就是鼓舞一下军人们的士气了。太姥爷知道自己时间所剩不多,经过了几场白发人送黑发人,见多了战火年代里面的生离死别,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也变得坦然。国不在,家何安?
他只能尽力,修建了码头,兴办了学校,把唯一剩下的孙女培养长大。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静静看着群山发呆,等着死亡的来临,这一等就等了好多年,却始终没有等到。
最后,国人经过多年的抗争,扭转了局面,最后赢得了胜利,建立了新的政权。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在时光的流逝中淡去,只有杨家堡厚厚的高墙上的弹孔无声记录着这一切,诉说着昔日壮士们义无反顾的牺牲。
唯一的孙女渐渐长大,温良贤淑,性情柔和,不谙世事般的眸子清澈动人。杨家人的精明能干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她就像是那温室里面精心培育的花朵,虽然美丽,却经历不了雪雨风霜。
老人后悔了,悔不该对战争没有信心,只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让孙女在无忧无虑的花样年华中死去,不至于留下遗憾,却不想现在却成了孙女的致命伤。杨家那庞大的产业,竞争对手们虎视眈眈的眼睛,他一个不慎孙女就能被吃没了!身在漩涡里面无处可脱,没有自保的能力,偏偏手握重金!他没有办法,只能托孤一途了。想起羊城那个少年时代的好友,他应该还活着吧?
好友的确还活着,还成为了俞家飘摇乱世时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在俞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知道了好友的忧虑,立即表示可以在俞家年轻一辈中选一个有为子弟,两家做个姻亲。太姥爷选中了温柔而傲气的俞悦父亲,两家遂结鸳盟。
在太姥爷的眼里,那时候的俞父很傲气,但却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他大男子主义,事事强势,这样的男人会喜欢性格柔弱一点的女子,会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孙女杨红英正是这样的女子,也正需要这样的保护。而且,凭着自己孙女那满腹的才华和独有的气质,他相信,孙女能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俞悦看到这里,不由对自己太姥爷满心尊敬,他对人看得很透,也能很好地把握人性,可惜这错他却因为爱孙心情,考虑不全面,犯了一个很常见的错误,最后导致了孙女那痛苦不堪的人生。
俞悦的父亲的确喜欢柔弱的女子,看到柔弱的女子会心软,会产生男人的保护欲,但那个柔弱的女子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另外一个黄家女子。母亲虽然美丽动人,性格柔弱,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俞父心中女神的形象,却是长辈们硬塞给他的。他性格强势,历来顺风顺水,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安排?多次抗议无效之后他愤而出国,在异国他乡,他遇上了柔情似水的黄世兰,两个人异地相遇,相似的遭遇让两人迅速陷入了热恋之中。
后来几年,俞父都居住在国外,名曰学习,也许是真的,但是和黄世兰在一起也是真的。两人度过了美好的三年,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直到俞老太太病危,他才从国外回来,在心情抑郁苦闷悲痛之时,遇上了美好的杨红英。在知道两者有婚约的基础上,那个女子又那么的美好,那么善解人意,还足足等了他三年,他完全拒绝不了,于是听从了家人的安排,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后面俞父和母亲两人的爱恨纠葛太姥爷的笔记里面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太姥爷不知道自己孙女的情况?俞悦不由猜测。
继续往下看,可以知道太姥爷走了很多的地方,他似乎在寻找一个人,也似乎在寻找一样东西。还在多年的努力之后找到了一点线索,他追着这个线索一直努力,连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了旁人,诸事不理。俞悦想着,太姥爷的年龄已经远超杨家人历来的最长寿命的人,太姥爷肯定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纵观他的一声,他想起来自己有一块护身玉,还遇上了一个玄学的后人。那个人肯定知道,杨家人消逝的根本原因,应该也有办法化解。这一次,不管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从笔记里面的时间来看,太姥爷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记录东西了,有一页纸空得很是突兀,那泛黄的纸上有一滴墨滴,像是留下痕迹的人想要写点什么东西,但是拿起笔良久却不知应该怎么下笔。
俞悦翻转笔记,有点遗憾,父亲和母亲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两个明明互相喜欢的人一下子决裂,形同陌路。要说两个人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看母亲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好像是离开父亲就活不了的模样。而父亲的表现又很奇怪,看着母亲眼中很是深情,偏偏又和那个黄世兰你来我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俞悦让他和母亲离婚,干脆成全了两个互相折磨的人,偏偏两个人反应激烈,现在虽然是分居两地,但那一纸合约却始终没有生效。
俞悦想得头疼,一点思绪都没有。哎呀,可惜太姥爷不记录这些事,让看了半截的她心里痒痒的,闷闷的,很难受。她翻着翻着,笔记中间掉下一片薄薄的东西,巴掌大小,有点透明,但还能知道那是一片叶子。那是一种很少见的树叶,看着像是枫叶,但又不是俞悦见过的任何一种,上面还有着音音字迹。俞悦凑近了仔细辨认,看出来太姥爷写的时候很兴奋,大意就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明察暗访,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关于杨家人暴毙的线索,只待查清楚了就会证实了他的猜想,也能让剩余不多的杨家后人得到安宁。这是他,一个老人最平常,却又最深切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