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头一跳,羞色立即变成一脸尴尬,垂眼掩饰道,“是。我丈夫……”迅速收敛心神,她抬头扬起了一惯端庄的笑容,说,“穆仲霖,沧海明月流在下猎户旋臂的总教习。我记得梓勋你当年练的也是这个功法,不知道最近进展如何?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女人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说起自己的近况,家庭,儿女,丈夫的家世背景,那种经年蓄养、高人一等般的得意蕴满了眼角眉梢,映在玻璃墙面上,愈发模糊不清。
似乎发觉自己话太多,才打住问道,“不好意思,我这自说自话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梓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女人眼中缓缓浮上一层朦胧雾色,晕在这咖啡馆不甚清明暧昧婉转的光影下,多了少女时代所没有的那份特属于少妇的妩媚轻忧,幽幽撩人。
“还好。”
男人眉心烫平,目光中映着女人端庄美丽的面容,似远还近,懵懂中似乎渐透一丝真实。他嗓音忽然黯哑低浓,听在女人耳中,恍如多年前的一双手,轻易拨人心弦,一抹,嘈嘈暗语起伏,便不再继续,让人徒然揣着一腔的企盼,惴惴等着那双手再弄舞生花。
可是,迟迟的,一如当年,波澜不兴。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一时心紊微乱,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眉心褶了褶。
男人即抬起手,唤来了侍者。
他轻声问,“还是……玫瑰奶茶?”
女人一愣,弯起唇角,摇了摇头,说,“那都是小女生爱喝的东西了。现在我喜欢喝他们这里的黑咖啡,听说用的是专门从楚唐帝国星域的红莲星阿尔贝山脉汲的山泉,味道非常棒。”
她如数家珍一般,纤长白润的细指,指甲修剪得圆润美丽,上面布满精制帖饰的水晶甲纹,轻轻点在侍者送上的全息立体菜单上,似已经将嫩白的指头,搅进了那杯栩栩如生的黑咖啡里,荡漾旋转的黑色波纹,一圈圈地泛滥开来,仿佛要淹没谁的心神。
男人双眸微瞌,朝侍者瞥了一下,只道,“来一杯。”
“是。”
那侍者也没问男人是否需要,便立即离开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依然抿着唇,淡淡问道,“梓勋,你怎么不点?是……”一抹失落浮上精致的妆容,却又强行压了下去,垂下眼帘,“是不是你还有人要约,我占了这位置?如果不方便,我这就换……”
虽说如此,女人并没有起身。
男人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不用。这个位置,的确该你坐。”
女人宛尔一笑,落落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老同学能在这里偶遇,的确是缘份。”
偶遇……
男人微微勾唇,眼中映着女子温婉的笑靥,那样真切的身影似乎很难到达眼底深处,他深看着她轻启檀口,温温叙说,目底越多的是一分女子如何也看不清的丈量比较。
“这些年我一直在下猎户旋臂,相夫教子,对外面的事了解得不多。即使有机会来黑市走一趟,也是几年才有一次。”语调渐缓时,仍抑不住那丝闺妇忧怨,翘长的睫毛轻轻一弹,那份迷蒙忧色更毫无掩饰地送进男人眼中,欲撩心事。
男人瞳仁转了转,不经意地避开了那抹撩人的忧色,只问,“你些年,你过得好吗?”
女人的笑容凝了一秒,迅速绽开,“无所谓好不好。有儿有女,丈夫事业也做得不错,不用像当年那样东逃西奔,有份安稳妥当,女人……求的其实很简单。”
话落时,那双如蝴蝶羽翼般精翘的睫羽,缓缓下垂,掩去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淡淡怨色。
不过这份落寞很快被扫掉,女人再抬头时,笑容又恢复贵妇特有的端雅大方,每一分,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想必,这份上流社会的仪表仪态,花费了不少时间修炼,的确非常精确到位。
男人眼中那始终蕴着的一抹懵懂,也渐渐褪去,遂道,“的确,这么多年,我似乎现在才知道,女人求的其实很简单。”
深邃的目光忽然变得绵长而轻柔,似一汪冰潭,终于化成一池秋水,然而女人怔愣抬头凝望过去时,那双瞳仁转到了窗外,映着一路的车影霓虹,幽幽不知落在何处。
“梓勋,你已经……”女人突然一压眉,改口问道,“你现在不在联邦了么?怎么会到下猎户的黑市来?”
“做生意。”
海盗也是一门相当有历史的职业,其过程和回报,皆是非常有挑战性。
男人想到此,唇角斜斜一勾,俊美容颜仿佛春风化雨一般,冰冷不再,透露出一抹邪异,徒地变幻了冷锐沉静的气质,让人心神一颤。
女人不禁心神又是一荡,笑道,“做什么生意?”
男人的笑痕加深,墨瞳中忽闪过一道紫芒,恍若惊雷般落进女人心中,便听他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海盗。”
他没有再研判女人的震惊,手腕上传来震动,低头一看,焦色再次浮上眼底眉梢。
“梓勋,你怎么会也……”
“抱歉,我还有急事。若有机会,再叙。”
不待女人再说什么,他起身迅速离开,徒留一抹淡淡柠檬香,随着他离去的背景,渐冷渐远。
女人看着男人被一大群保镖宪兵簇拥离开,心下多生一分异恙,也迅速离开了咖啡厅,只是转去的方向与男人正好相反。
韩业一脚踢开大皮铜门,走了进去。
他每踏出一步,似乎都有千金重般,一头滑润如缎的黑发,此刻无风自动,根根掬满光华,泛动着异恙的淡紫流光,托着一张绝美无双的容颜,妖冶逼人。
一路上,天阶的黑执事,甚至闻讯赶来的龙一舟,都拦他不住。
他如入无人之镜般撞进那间被重重防卫的豪华大卧室,惊得床上一双鸳鸯怔然失色。
“韩业,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