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西坠,晚霞满天。
张佑从地上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舒坦。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神经,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总算补回来了。
抬眼四望,试炼队伍只有三个人在场,其他六位不见了踪影。柳依依也不在,想必是带人搜集布置法阵的材料去了。
在场的三个人中,那个叫凌筱雨的小女孩默默地坐在远处,盯着手中的古朴长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丹杏殿的内门弟子则盘膝而坐,双手诡异地托着一团蓝黄相间的熊熊烈火。烈火中有一团模糊的东西,看样子像是铁水,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停翻滚。
“这就是柳依依所说的炼器?真够神奇的。”
少年啧啧称奇,扭头看往另一边。那位身材矮小的外门弟子依然坐在原地,紧锁着眉头,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划拉拉,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张佑的目光顺着小木棍看向他身前的地面,那里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线条和符号。
咦?
这些符号跟玲珑镯上的刻纹很像啊,难道这就是符文?
少年脑中闪过书包的升级条件,立刻兴趣大增,走过去仔细观察。
书包每次升级只奖励一个技能点,第一级给的已经被他用在“语言一级”上,令他成功学会异界的语言,同时文科也随之升到一级。然而理科依然是零级,必须激活“符文一级”后,才能升到一级。如此,书包才能升到第二级。
这段时间以来,书包屡屡建功,体现了它的价值,张佑很想知道第二级的书包有多强大,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忽略了那些繁杂的线条,专注观察符号。符号有许多种,造型奇特,像是某种象形文字。然而又似乎不是,这些符号太抽象了,看不出具体的意义。
矮个子青年沉浸在思考中,并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位不速之客。随着小木棍不断划拉,一个又一个符号出现在地面上,不断组合、排列,甚至融合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张佑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名堂。太复杂了,想全部记下来根本不可能。
他决定舍繁取易,跳过那些繁杂的符号,找简单的记。这一下还真找对了方法,一会功夫他就记住了十七八个符号。虽然不明白它们的具体意义,但总是一大进步,少年暗自高兴。
“谁?”
正高兴时,矮个子青年突然有所惊觉,蓦然转身,将身后偷师的少年抓个正着。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撑住张佑的视线。
“你站这儿干什么?给我滚!”
矮个子青年斥声喝骂,双眼怒瞪着少年,表情异常愤怒。
张佑本来还自知理屈,有些尴尬,却被对方的态度激怒了。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叫我滚?!
怒气腾腾腾地往上涌,大脑瞬间充血,张佑瞪着牛眼,毫不退缩地骂了回去:“老子想站哪就站哪,**的算什么老几,也敢叫我滚?”
矮个青年大怒,唰地一下拔剑就刺。
张佑的动作也不慢,对方刚有动手的迹象,他就举起短矛,先一步刺了过去。
他手中一直握着短矛,对方却在背后取剑,自然大占优势。然而结果却刚好相反,矮个青年取剑出剑的速度非常迅速,短矛还在中途,剑尖就已然抵达少年胸口。
破空声骤然响起,强劲的剑风袭体而来,这一剑异常凶猛毒辣。
张佑心中大骇,极力扭腰躲避,依然慢了半怕,没能完全躲掉这一剑。哧啦一声,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长剑带着一串血珠滑体而过。
张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下差点就没命了。胸中戾气爆涨,“去死!”怒喝声中,短矛亮起一团耀眼的莹光,闪电般刺向对方咽喉。
这一刻,他真正动了杀机,刚刚学会的灵气运用方式,被他毫无保留地施展了出来。
短矛前刺的速度激增数倍,眨眼间抵达矮个青年的喉咙。
然后,它就定在那里,难以寸进半分。
两根手指夹住了矛尖。
两根修长干净的手指,像铁钳一般,牢牢夹住矛头,任凭张佑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手指的主人不是矮个青年,他这会已经吓傻了,而是那位在不远处炼器的内门弟子竺峰。关键时刻,这位冲脉境高手终于赶了过来,及时阻止了一场流血冲突。
“怎么回事?”
竺峰阴沉着脸,不渝地问。他很恼怒,大敌当前,这两人却在内讧,简直不知所谓!
“他……他觊觎本门绝学。”矮个青年突然回过神,先行告状,“对,这小子不是本门中人,却在偷看我布阵,显然心怀不轨。依门规,偷学本门绝学者当斩。竺师兄,还请执行门规,立斩此獠!”
张佑勃然大怒,却没法反驳。柳依依曾跟他提过这一点,金灵门确定有这条规定,对方说的一点也没错。
竺峰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回应,心中将矮个青年骂了个狗血喷头。
门规是不假,但你也不看看对方的身份,那可是大师姐的随从!你脑门子抽了,叫我去斩大师姐的随从?这不是挖个坑让我跳吗?
他敢肯定,现在要是将这少年杀了,回头柳依依就能将自己的尸体摆出十八种不同的姿势。柳大小姐的虎须,谁敢轻捊?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甚至连罚都不行,然而门规怎么办?
这事不提还好,大家心照不宣,笑笑也就揭过了。问题是,现在偏偏有人提了,如何收场?
竺峰头疼起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将他从麻烦中解脱出来:“竺师兄,你是柳域的人,不方便处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竺峰如蒙大赦,连忙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松开夹着短矛的手指,侧身朝凌筱雨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凌师妹了。”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继续摆弄他炼制的那堆古怪玩意。
张佑有些懵,不明白自己的命运怎么突然就由别人操控了。他有些恼火,处置?你们凭什么处置我,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不过他也明白现在形势不比人强,决定看看结果再说。
矮个青年显然比他更懂规矩,恭恭敬敬地朝凌筱雨行了一礼,腆着脸道:“请凌师姐作主。”
凌筱雨来到两人面前,目光在两人手中的兵器扫了扫,很快作出处置方法,板着小脸道:“张佑,你是柳依依的随从,理应明白本门的规定。如今却触犯门规,属于明知故犯,不如轻恕!”
张佑气往上涌,正要开口,却见小丫头把腰杆一挺,故作大气地摆了摆手道:“不过念在你是初犯,如今又有大敌当前,所以准你带罪立功,将功赎罪。你可心服?”
这就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什么立功赎罪的,不过是些唬人的帐子,说了等于白说。
张佑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丫头还是明事理的,随便拱了拱手,懒洋洋地道:“微臣心服口服,谢主隆恩。”不自觉中,一句古怪的台词脱口而出。
凌筱雨自然没听懂,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然后她转身面向矮个青年,问道:“孟越,对于本师姐的判决,你可有异议?”
“这个……”孟姓矮子怔了怔,脸上一阵青白,最终还是没敢反驳,颓然道,“凌师姐处置公正,合情合理,我没有异议。”
张佑听得直想笑。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喊十五六岁的少女为师姐,还喊得如此顺口,也真难为他了。
“那好,就这么办吧。”凌筱雨拍了拍小手,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开。
张佑和孟越恶狠狠地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开。
一场冲突就此结束,然而张佑知道,这事没完。对方眼中的怨毒他看得见,左胸的伤口也还在疼,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他是个记恩的人,同样也记仇,梁子既然结下了,就一定要解决,而且是尽快解决。
坐在一块突出山壁的巨石上,少年遥望落日,脑子急转,将这次冲突的整个过程回放了一遍。
很快,他注意到一些细节。矮个青年似乎很在意自己画的东西,反应太过激烈。在发现被人偷看后,那家伙的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挡住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看,似乎有些不正常。
这座法阵的作用是用来抵挡沈家攻击,自己这方的人都必须对法阵了若指掌,才能在激烈的战斗中发挥出法阵的威力。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另外,这人出手毫不留情,不是想教训自己,而是剑指要害,意图一击必杀。事后也一心想要自己死,毫不顾忌可能得罪柳依依,反应明显比两名丹杏殿的内门弟子激烈,这是为什么?一个外门弟子,对门规的维护之心,居然比内门弟子都强,这正常么?
绝对不正常!
张佑偷偷瞥了矮个青年一眼,暗中作了一个决定。
“应天书院特殊形态,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