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问题?”在这样的情形下进行这么严肃的讨论,我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吗?”他在我的耳边低喃。
“那你为什么不做?今晚,你当一个普通的男人吧。”我也当一个普通的女人吧,这样的一个雨夜,不做些什么,实在对不起今晚的雨,对不起……今晚的心境。
清晨醒来我第一个念头是——如果司马慧知道她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极品的话,会悔恨得写至少十部悲情小说,多泡一打男人以抚平心理创伤。
第二个念头是——我真的做了这么疯狂的事?跟一个智能机器人上床?虽然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但是……这绝不是我的作风……天……我干了些什么……
“早。”他轻柔的吻落在了我的肩头上。
“早。”一个人在懊恼自己做错一些事时,必定会干出一些让自己更懊恼的事——我躲开了他的吻,像一个胆小鬼一样以光速躲进了浴室。
等我攒足了勇气走出浴室时,他已经穿好衣服整理好行李,坐在床边等我了,看见我出来后,露出了一个电力十足的笑容,而我的选择是视而不见,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了。
“我们出发吧。”
发现了我的冷淡,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3
雨后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连平时让人讨厌的肮脏的室外空气也清新了很多。但这对我们的车内小环境毫无帮助,重新出发上路后,这种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感觉车内的空气紧张到随时可能爆掉。
“……对不起。”一般是做错事的人先道歉对不对?好吧,我承认从昨晚到今天早晨,一切错误的责任都在我,是我自己禁不起诱惑,又是我把一切弄得这么糟,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收场方式的,他是一个机器人,而我是一个二十五世纪的成熟女性。
“人类不该向机器人说对不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眉头紧皱地盯视着前方的道路,嘴唇紧抿着。
“实在是很抱歉,是我自己没有调节好情绪……”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我只是机器人。”
“我今天早晨不理你,是因为我自己觉得羞愧……”
“你为什么觉得羞愧?为了跟一个的机器人上床而羞愧?对不起,玷污了你,你可以随时打电话叫人把我送到回收站。”“迈克尔!”我尖叫……我只能尖叫,我怎么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好吧,我的态度不对,我应该说——亲爱的主人,你不必自责,我了解你的想法,也接受你的道歉;行了吧?这样行了吗?”他把车停到了路边,情绪有些激动地拍着方向盘,“行了吗?行了吗?”
“迈克尔……”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久久没有移动,我们的车停在公路的一侧,一辆辆的汽车冷漠地驶过,我试探地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迈克尔……不是你的错……是的,昨晚的事不是,今天早晨的事也不是,是我的问题……”
“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也不懂我在为什么而生气……”迈克尔抬起头,悲伤地望着我。
“我……”我不懂吗?
“其实是我错了。”他惨然一笑,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我也许是中了病毒了,情绪才会这么激动,对不起,我们继续走吧,我的主人。”
中病毒吗?我想我也中了病毒了,跟一个智能机器人讲了这么久,其实所谓的他的反应不都是由程序控制的吗?大不了一切清零重来,硬盘格式化以后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到姑姑的农场前我们先到了公墓,这也是我为什么强迫迈克尔穿正装的原因,我也穿了一身黑色纱裙。
姑姑的墓在公墓的第五层,墓前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送上一束在山下买来的白菊后,我又在她的墓前待了会儿。
照片里的她笑得很平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不跟我们联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遗产留给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侄女,更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在想些什么……
“你好,姑姑。我是林双木,我来了。”
站在公墓上,一转头,便能看见山下的绿白相间的城市,这就是二十一世纪之城了,据唐律师说从姑姑的墓,能够看见农场,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一片绿,哪一片是属于姑姑的。
“走吧。”迈克尔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天黑。”
“嗯。”他表现得像是忘了那件事,而我也尽量忘掉,但是……他不再在我伤感的时候揽着我的肩了,也不会再摆出那一副傲慢的样子跟我斗嘴了。
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智能仿真机器人,而我……却越来越难以把他当成一个机器。
到姑姑的农场已经一周了,农场比我想象的大一些,而且居然还种有一些蔬菜,这在现在的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只是据唐律师说,姑姑病了很久,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农场连同房子都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农场有姑姑的朋友帮忙照顾,房子就很难照顾得到了,所以这房子有些灰头土脸的。
在这方面迈克尔帮助了我很多,像是重新修缮有些漏水的屋顶跟加固门窗、修整草坪、检修一些家电的事,都是他做的。
我也学着整理房间,擦玻璃什么的,我从不知道我竟会做这样的事,玻璃居然需要人来擦才会保持明亮,房间也需要人整理,还有洗衣服,这么多天来的衣服全堆在那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最让我觉得不自在的是迈克尔,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他是在跟我冷战了,每天非必要的话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能不跟我碰面就不跟我碰面,吃完饭他总是一个人躲回房间,我们之间交流最少的一天,他甚至只跟我说了五个字。
“屋顶修好了,不会再漏雨了。”他穿着背袋工装牛仔裤,里面穿着土黄色立领衬衫,看起来像个牛仔。
“嗯……能过来喝点东西吗?”
“我想回房间休息。”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就占用你一会儿的时间,我煮了点咖啡。”
“好吧。”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姑姑的厨房很大,甚至有一张可以做十几个人的长方形大桌子,我不知道她一个人住要这么大的桌子干什么?让自己显得更孤单寂寞?还是与某人遥遥相对?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某人是谁,在姑姑的房子里住了一周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姑姑不像是一个人住,只是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呢?关于他(她)的痕迹怎么会消失得如此干净?还是他(她)早于姑姑已经去世了?
好了,关于姑姑的联想结束,我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是迈克尔,他现在正坐在整张桌子中离我最远的位子与我遥遥相对中,他甚至不看我,只是低头搅弄着他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