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你个头!”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砰”地挥到依莲头上,“说什么梦话啊!不用的房间当然是乱七八糟东西的聚集地、蟑螂老鼠的伊甸园、蜘蛛结网的制造厂、霉菌蘑菇的培育基地!这么错综复杂热带雨林般的战斗场,你们以为优一个人花几个小时可以打扫干净吗?”
“天啊……”
瞬间发出呻吟声的绝对不止那三位乐天派。
因为听了少女的华丽修辞而感到恶寒袭身的客人们苍白着脸色偷窥老板。
“听到没有……”
“这里有蟑螂老鼠呢!”
“还有霉菌蘑菇。难道我们点的这个也是……呕……”
那边吃着新产品蛋糕的两位客人已经由白转青了。
“……卡嘉。”老板抽搐着伸出手指,“我可没有欠过你工资吧!”
“哈哈。被听到了啊。”少女眉飞色舞地回眸,“你自己想办法喽。其他人,拿着拖把抹布,跟着我往上冲!”
“绝对的恶女!”
看着带头往上跑的纤细背影,东文喃喃说着,垂下双肩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干活之路攀登。
“扑。”SAY忍不住笑出了声。而身边也响起相同的声音。
抬起头,黑眸澄清的少年正微笑着向她望来。
视线相交,奇妙的并没有尴尬的感觉。
透明的微笑……温暖的气息……
名叫依莲的男孩子有种春风一样的味道。
确定了社团名称、集合时间、相处规则,再打扫好房间。属于这个周六的夜晚也已经渐渐掩上四合的暮色。
站在咖啡屋门口,少女伸出手掌,感觉似乎落下零星的雨丝。
“SAY,快点回家吧。今天拖得太晚了,要小心些呢。”
她吃了一惊,猛地转过身,“依莲?”
“嗯。”高挑的少年原来就站在身后,微笑递过伞,“你拿着吧。万一雨变大就糟了。”
“谢谢。可是你也只有一把吧。”
“我?我要到对面坐地铁,在外面走不了几步路。可是SAY今天穿的衣服是丝绸制的吧。万一湿了很麻烦。”
少女抿了下嘴角,默默地接过伞。两个人一起向桥上走去。
“SAY和我是同路吗?”少年轻笑着说,“其他人却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总觉得和SAY好有缘分。”
黑色刘海下,澄清的眼睛闪烁的是完全善意的光。少年微微侧着头,因为身高的缘故,和她说话时总是略略地弯着背。很体贴、很温暖的人……
少女怔怔地望着这样的他,紧紧闭着的唇终于松开,避开他视线轻声说:“我那时候以为依莲是女孩子。”
“不过要是看到我以后还这样想就太失礼了哦。”少年半开玩笑地回应。
“依莲想要成为美容师?”她掩饰瞬间脱轨的心跳,转换话题。
“不是。这样讲可能有些奇怪,我就是喜欢给别人化妆。与其成为所谓的美容师,在剧院的后台给演员上妆比较接近我的理想。”
“可是你本人并没有化妆啊。”
依莲啼笑皆非,“不可能吧,喂,我是男生啊。”
“可是……”她犹疑地说,“像我给娃娃做衣服,也会给自己做衣服。想象做成一件完成品的感觉,就会觉得很快乐。我总是自己唯一的模特……”眼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却马上抬起脸庞说,“不过现在要给大家做服装。我会想办法做出适合你们穿的衣服。”
“真好呢,服装是想象力的凝聚。我觉得SAY好有才华,你的衣服好漂亮。”少年落落大方地称赞。
“……下次,依莲可以帮我化妆吗?”少女握紧手中的伞,“我想看依莲化出的妆是什么样子。”
“好啊。我好高兴。”少年绽放有如烟花盛放的明亮笑靥,“一言为定哦。”
“好、好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兴奋。少女用力地点头。
“化妆就像魔法一样,每个人都存在美丽的地方,要想办法突显出来,要选择符合那个人本质的表现方法。而且每个人的颜色又都完全不一样。要调配出只属于那个人独一无二的颜色,一笔一笔地轻轻涂抹,看着美丽在手中绽放的感觉,我……最喜欢了。”
凉风吹来,少年忽然止住了脚步,适才还很兴奋的声音,不知为了什么在语尾加入了一点点落寞。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沉默了。少女只是跟着停下脚步,静静地驻足在他的身边。因为不是朋友,即使明知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却不知道有没有追问的资格。从以前开始,就不太懂得交流这件事。只能束手无策地睁着被绿色的隐形眼镜遮挡的眼睛,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年说着他的美丽梦想,然后突兀地陷入寂寥。
“我觉得站在这里很危险。”
想着一定要说些什么,她硬着头皮开口。
“嗯?”
“就是这座桥很薄啊。”
她只好把话题进行下去,说着每次路过这里都会想到的事。
“依莲完全没有发现吗?”说起来,好像每个走过这座桥的人都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她特别敏感地感觉超讨厌。
“每次走过这里,都很害怕。”少女踩了踩桥板,“这座桥不停地颤抖,就像河上的船一样,虽然现在很安全。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下子就会断掉,砸下去。每次都这样想……”
低垂的面靥望向桥的另一旁,川流不息的夜的灯火。如果桥就这样崩塌的话,所有的困惑、想法,一定一切都在瞬息停止了吧。自己会随着在脚下裂开变成一块一块的桥的碎片,落向那流动的车海……
“啊!真的呢。”闭上眼睛像在感应,少年微笑着说,“果然和SAY说的一样。这座桥会动哦。好奇怪,就算没有危险,给人不安感的桥还是应该修一修吧。我们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把钱花在灯上面。长安街上已经完全是灯的海洋了呢。难道……”手扶在桥梁上的少年仰头望向夜空,“难道那些大人觉得人造的光会比星光更美吗?”
“好像吧。”被少年的情绪影响,少女也抬起头,“是在哪里看到过的呢,说成年人总是低着头,而小孩子总是抬着头。所以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尽管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不就是说,我们也会变成只低着头的成年人吗?”少年并没有谴责意味,单纯那样想所以就那样说了,“我不喜欢这么悲伤的理论。”
“我也……不喜欢。”走到他的身边,她抓住桥栏,感应着风轻轻掠起两个人散落的发丝,“那好像是什么青春小说上的话呢。”
“哦?”
“现在很流行。总是在说什么‘青春是一种疼痛’,或者‘某某年我是个寂寞的小孩’这样子,然后用一些好抽象的词语去表现。”
“是很奇怪,感觉分明很年轻的作者们每一个都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人。”
“对哦。就像我的同学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