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Jane指着随后的鹿野清三人,“这位,您已经见过,玛侬的父亲,鹿先生,这两位是他的朋友,高先生和高太太。这位拉什叶太太是我的好邻居。我的女儿玛侬多亏她照看了。”
“你们好。”拉什叶太太笑容僵硬。
“玛侬呢?这个小淘气一定是藏起来了。”Jane兴高采烈地跳进门,“想给妈咪一个惊喜吗?玛侬——咦?”客厅里坐着几个人,拉什叶先生,阿什丽,还有一个身着警服的粗壮男子,和一个陌生的东方美女,“弗朗索瓦,你也在?”
弗朗索瓦站起身吸口气,“Jane,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Jane茫然的目光掠过他,拉什叶先生和阿什丽的脸色都很难看,那个东方女子也脸色苍白。
“玛侬她……”
“不!别说!”Jane尖叫着打断弗朗索瓦的话。
“玛侬怎么了?”鹿野清手按上Jane的肩,紧盯着弗朗索瓦问。
“玛侬被绑架了。”
Jane泪水涌出,大声啜泣,浑身颤抖。
鹿野清把她拥在怀中,喃喃地安慰。
整个客厅陷入难堪的静默中,只听见Jane的哭泣声。
“对不起。”弗朗索瓦羞愧地低下头,为自己没有做到Jane的托付而羞愧。
“对不起。”拉什叶太太红了眼眶。
阿什丽呜呜哭了起来,“都是我,要是我不带她去公园玩……”
东方女子仍然苍白着脸呆坐在沙发上,直到狐小莉的惊呼把她惊醒,“乔蜜,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保护小女孩的……”乔蜜嗫嚅着回答。
鹿野清疑惑地问:“负责保护玛侬的是Fred,他到哪儿去了?你怎么来了?”
“他……他回去了……”乔蜜的声音越来越低。
鹿野清的目光犀利起来,“是狮让你来接手,还是你自作主张遣走了他?”
“我……”乔蜜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是不用听她的回答,已经可以从她羞愧、心虚、胆怯的神情中看出事实:是她自作主张赶走了负责保护玛侬的Fred,自己接手保卫工作。可是她又搞砸了任务,让被保护对象在眼皮下被绑架。
这是严重的失误!
狐小莉的表情也难得地严肃起来。“伙伴”并非不能接受失败,但不能原谅这种因自作主张的主观错误搞砸任务的事情。何况,狐小莉瞄一眼眼中喷火的鹿野清,被绑架的是鹿刚刚相认的宝贝女儿啊。
一团火焰在鹿野清心底燃烧,他拼命吸气,强忍住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玛侬,他的女儿玛侬才三岁啊,就因为这个女人的愚蠢,因为她的低能,而落入歹徒的手中!
乔蜜从没见过鹿野清这可怕的表情,下颌紧绷,目光冰冷,自己仿佛在那目光下被杀死一万次了。那颗炽热爱恋他的心仿佛坠入冰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乔蜜捂着脸哭起来,“请原谅、原谅我……”
“你向狮如实汇报你的行为吧,由他决定怎么处理。”鹿野清冰冷地回答,“现在Jane需要休息,我先送她回家。”
“鹿,原谅我……”乔蜜在他身后呼唤。
鹿野清停了一下,没有回头,抱着Jane大步走出去。
Jane一直醒着。她清醒地躺在床上,清醒地知道是鹿野清把她抱回家、抱到卧室床上,知道他为自己脱了鞋,用湿毛巾为自己擦脸。知道他就默默地坐在床边,守着自己。
他动了一下,Jane慌乱地抓住他的手,“别走。”
“我不走,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我不饿。”她可怜兮兮地哀求,“别走,陪我。”
鹿野清坐下,又是一阵沉默。
“我醒来的时候,世界一片白,我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她幽幽地开口,他知道她说的是她失忆后的事。
“他们告诉我那里是医院,有人在海滩上发现了我,身边什么也没有,无法确定我的身份。”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声音轻如飘絮,“我天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不想走出白色的病房,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连护士要推我到花园转转也拒绝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何必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她需要倾诉,而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倾听,握住她的手默默倾听,告诉她他就在这儿,在她身边。
“有一天,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我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那一瞬间奇迹发生了,像突然有一股生命力注入了我的身体,我永远不能忘记那奇妙的感觉。
“我走出了病房,和我的宝贝一起认识这个世界。宝贝,这是太阳;宝贝,这是大地;宝贝,这是树;宝贝,这是花……每一事,每一物,我们都是一起学习,一起慢慢熟悉这个世界,一起成长。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体,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明白,明白的。”鹿野清轻轻拥她入怀。虽然他不曾有过同样的体会,但母女连心的道理他明白。
“生玛侬的时候不顺利,我痛了十几个小时才生下她。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一看到那个红彤彤的大哭大叫的小东西,一切疲劳、虚弱不翼而飞,一切的痛苦都值得,为了她,哪怕再痛苦十倍也心甘情愿!
“玛侬小时候身体不好,常常发烧。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睡得太沉,一会就要起来摸摸她的额头,量量她的体温。好几次幸亏发现及时,医生说如果再晚点送到医院,她就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试着想象她一个人带着幼小体弱的女儿,还要为生活奔忙的艰辛,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只是无言地把她抱得更紧。
“玛侬五个月大时开始长第一颗牙,爱流口水,抓到什么东西都会放到嘴里啃;九个月大时,会‘么么么’地叫,她是想叫妈妈,但说不清楚;虽然还不会说话,如果问她‘耳朵在哪里’,她就会用小手指耳朵;问她‘鼻子在哪里’,她就用小手指自己的鼻子;如果说‘亲亲妈妈’,她就凑过小脸,把口水蹭我一脸……”Jane笑起来,可笑声伴着泪水。
“别说了,别说了。”鹿野清紧紧抱着她,甚至有些嫉妒起来。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岁月,他全都错过了啊。
Jane依旧絮絮地说着,回忆玛侬成长中的小事,“她喜欢照相,只要对着镜头,笑得就特别甜;她会走路后,就再不肯要我抱,无论多远都是自己走;她不爱哭,打针时总是对护士说,‘阿姨,轻轻打哟,轻轻打’,即使疼得泪花在眼睛里直转,也不肯哭出声来……”
玛侬,他可爱的小女儿,几天前还骑在他肩上大叫“爸爸向前冲”,还吊着他的胳膊荡秋千,还用信赖崇拜的目光望着他的小女儿,现在在哪里?鹿野清的鼻根发酸,将发热的眼眶埋在Jane的头发里。
“她总是那么贴心。知道我很忙,我出门工作时,她从不吵闹,乖巧地跟着临时保姆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