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碧蓝宜人的海水,此刻一片灰蒙,鹿野清站在沙和贝壳中,拨通唐狮的电话,“狮?”
“鹿,事办完了吗?”
“我要去法国。”
“什么?目标去法国了?”
“不是,他们还在这里,我要去法国。”
“你他妈的给我个理由。”唐狮的耐心一向不比针尖大多少。
“我把睡眠弄丢了。”
“什么?”唐狮被他的答案呛得咳了一下。
“我要去找回来。”
“我知道你有失眠的毛病。”自从那个该死的女人消失之后,“不过任务……”
“我弄丢了我的睡眠。”
“你不能抛下任务,现在正是紧头,目标这几天就会交易……”
“我要去找回来。”
“错过这次机会,再想人赃俱获就难了……”
“我弄丢了睡眠。”
“别这样。有一个任性的狐就够了,你不要也……”
唐狮发挥最大的耐性,像对孩子一样苦口婆心。
“我要去找回来。”
“……”唐狮太阳穴旁的血管扭动起来,乖宝宝似的鹿一旦拗起来,比最倔的牛、最古灵精怪的狐还难搞定。
“我弄丢了睡眠。”
“……”
“我要去找回来。”
“去你的!”唐狮耐性已到极限,终于爆发,“你要下地狱尽管去吧!我是不会为你超度的。”啪,结束通话。
鹿野清呆了两秒,缓缓合上手机。
“你要去哪里?”乔蜜听到了一切,可什么也不明白,他飘忽的神情让她不安,感觉如果不紧紧抓住他,他就会随海风飞走似的。
“我要离开一阵。”鹿野清不想多解释,转身向酒店走。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乔蜜紧紧跟着他,“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究竟要去哪里?”
和弦乐声响起,鹿野清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唐狮,“狮?”
“我会派熊来接替你。”
“谢谢,狮。”
唐狮诅咒一声,切断电话。
鹿野清无声地微笑一下,对乔蜜说:“任务就交给你了,狮会派人来配合你的。”
“不,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乔蜜拉住他的衣襟,“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她受不了这样被排拒在他的世界之外。
沉默地对上她固执的小脸和宣示着决心的眼神,他终于让步,“我要去找我的妻子。”妻子?他曾经毫不怀疑这个事实,可是现在……他们的婚姻成立吗?他迟疑了,他没有咨询过律师,甚至从不去想这个问题。
“妻……妻子?”乔蜜好像被雷劈中,“不……不可能,怎么……你怎么会有妻子……”她认识他已经两年多了,他一直形只影单,连女朋友都没听说过,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妻子?
“你……你爱上哪个女人了?是谁?我认识吗?”她怎么没注意到他身边出现过什么特别的女人,还是……她太疏忽了?“不,不会,这两年你从没和哪个女人走得近,你一定是在骗我,在开玩笑,对不对?”
“我有妻子。”
“不,不会的。”乔蜜越来越慌乱,“你在骗我,你知道我喜欢你,你想拒绝我,就编这个谎话,对不对?可是他眼中的悲悯让她更加语无伦次,“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我已经结婚四年了。”
他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笃定,表情怎么可以这么平静,乔蜜抓住他的衣领激动地大喊:“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呀!”
鹿野清沉默,发现自己面对一个美丽女人的示爱,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是不是所有的激情,都在四年前用尽了呢?
没有欣喜,没有温柔,他的眸子闪过的只有悲悯。
“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好?不漂亮?不聪明?不温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说呀,我可以改,我一定可以做到!”绝望的泪水滑下面颊。
鹿野清沉默片刻,在乔蜜以为刹那就是永恒时,他伸出食指沾去她面颊上的一颗泪珠,“要相信,你是独一无二的,不要为任何人勉强自己改变,你生存的价值不在于迎合谁。爱你的人会爱独一无二的你,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
越发幽暗的海水,衬着乔蜜幽灵般美丽哀怨的泪颜。
目光越过海面,鹿野清的眼神比海水更幽暗。
之华,为什么?为什么?你欠我一个答案!
四、往事寻踪
有人说塞纳河是巴黎的幸运,两岸永远有无穷无尽的诗意。塞纳河上最美的是那些“塞纳人家”——造型和颜色各不相同的船只,有的是豪华餐馆,有的是小型剧院,有的是特色咖啡馆,有的是动感舞厅……
船顶的露台上鲜花盛开,绿意盎然,Jane坐在太阳伞下,欣赏着两岸的风景:古老恢弘的建筑,慵懒地在阳光下读书、聊天、亲吻的人们;岸上的人也在欣赏她,与环境构成一幅和谐美丽图画的东方女子:?纤合度的身上穿着饰以白色珠串的翠绿色无袖恤衫,翻起裤脚的白色缕空花番瓜短裤露出修长的美腿,随意挽起有几丝零乱的黑发,诠释着巴黎的春天闲适安心的浪漫气息。
不到半小时,她已经打发了六个上来搭讪的男人。浪漫得不可救药的法国男人并不介意她的拒绝,有的耸耸肩好风度地离开,有的干脆在她旁边找个位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神秘的东方美女。
在法国才能体会到做女人的最高荣耀,因为法国男人从不吝啬他们的殷勤、体贴和赞美。Jane的脑中闪过这句话。她没费神去想是在何时何地听到这句话,她的脑中常常会突然冒出一句话,闪过一个画面,更有甚者,有一次邻居汽车故障向她借工具,当她拿着扳手,一股力量莫名地驱使她打开引擎盖,在邻居怀疑的目光下修好了车。诸如此类的事,她知道这些都是失忆的后遗症。
她以前应该来过巴黎,当她告诉女儿她要离开一阵时,这还只是猜想;而在里昂车站下火车,走在巴黎街头时,猜想变成了肯定。虽然她根据的只是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她相信感觉。
从皮包里拿出女儿的照片,温柔地凝睇照片上抱着皮球开心地笑着的小女孩。
“可爱的小姑娘,她是谁?”一个男人不请自来,凑近看照片。
“我的女儿,玛侬。”
“很漂亮,将来会长成一个大美女,像她妈妈一样。”
Jane淡淡一笑,在他们眼里,来自神秘东方的女人都有着特殊的魅力,即使小眼、塌鼻、短腿,也是特别的异国美。
没有像前面的牺牲者一样被打发掉,男子信心大增,“你从哪儿来?日本?韩国?来巴黎旅游吗?”
“我从戛纳来。”
男子自动理解为她先游览了戛纳,“戛纳是个精巧、典雅、迷人的小城,不过巴黎更美丽,有数不清的美景,我可以当你的导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