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一众侍卫已经赶到,将那人围了起来。待要动手,苏凤仪却急忙喝止:“不可无礼。”她注视那人柔声道,“壮士深明大义,我心甚慰,壮士只要将那主使之人说出,对壮士只有赏,绝无罚的。”
那人长笑一声,“我不杀皇后,只为大义,岂能卖主求荣。”话音未落,他回手一刀,穿腹而过。
苏凤仪惊叫一声,眼睁睁看他死在面前。
这时侍卫长何锐急急而入,脸无人色,向着苏凤仪下拜请罪,苏凤仪才强撑着说了一句:“此人义士,不可难为,要厚葬。”就再也忍不住过度惊吓和疼痛晕过去了,最后听到的是一片惊呼声。
张远枫脸上青白一片,眼中的火焰足以毁灭一个国度。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玉人,他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如果不是这一次惊闻变故,他也许不会知道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竟如此之重要。以至于见多了鲜血和死亡的他会在看到苏凤仪身上的鲜血时如此惊骇和悲怒,他平生从不曾这样害怕过,害怕他会从此失去这女子。此时此刻苏凤仪对于他比他的王国和生命更加重要。竟然有人想要杀死她,杀死他如此看重,如此在乎的妻子。他并没有破口大骂,也不曾下令杀戮任何人,但他的脸色已使身边所有人心惊胆战,不敢有半点声息。所以当几个汗湿重衣的太医为苏凤仪验过伤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商量着开了药方然后再向张远枫禀报。
“禀陛下,皇后洪福齐天,只是伤及皮肉,未并使筋骨受伤,只是流血太多,又受了惊吓,好好调养,自然无妨。”
张远枫刚松了一口气,一个年老的太医又说:“不过皇后体质并不十分好,这一次又伤了胎气,以后调养,实应当心。”
张远枫一震,一把抓住他,厉声问:“你说什么?”
太医惊道:“皇后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难道陛下不知道?”
张远枫目光冷然一扫众女,“如此大事,尔等竟敢不报?”
众女全被他冷若玄冰的目光吓得心胆皆战,哪里说得出话来。
只有正为苏凤仪哭得满脸泪痕的侍玉急忙拜倒道:“陛下,最近皇后确是常恶心呕吐,但却不肯宣太医,说是怕惊动了陛下。我等只以为皇后是因心情不好,所以累坏了身体,确实不知皇后有了身孕。”
张远枫一想到刚才苏凤仪和腹中的孩子险被刺杀他就不寒而悚。他几乎不敢想他刚才就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个一生至爱的女子和那尚未出生的骨肉,可即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仍然无法抗拒内心的欢悦,苏凤仪有了孩子,他将要多一个孩子了,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正凝思间,侍玉喜呼:“皇后醒了。”
张远枫大喜,眼见苏凤仪张开双目,茫然望了四周一眼,似乎尚未弄清身处之境,一时挺身欲起,却因为创痛而皱眉重又倒下。他忙一把扶住她,让她缓缓往床上躺,柔声说:“你小心一点,不要再震到伤口,伤到胎气。”
苏凤仪刚刚醒来,忽觉一阵疼痛,接着是张远枫温柔的目光和声音,好久好久不曾听到这样温柔的语句从他口中说出,他和她不是早翻脸了吗?一时只疑身在梦中,但张远枫最后四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响在她耳边,一时间她完全醒了过来,顾不得肩上剧痛,抓住他急问:“你说什么?”
张远枫的声音更加温柔了:“你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平日里何等聪明,如今可真是糊涂了。以后要千万小心,做什么事都要注意别伤着孩子。”
苏凤仪眼中现出极为惊骇的神情,她有一个孩子,那是她血中的血,骨中的骨,那是她可以全心去爱,放心去爱,不用担心为爱所伤的人。那是她一身的感情寄托,那是她可以不必有张远枫仍能让生命不至于如同死水的奇迹,那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就在今天,他的孩子几乎和她一起,被人暗算身死。
决心在这一刻下定,她不再对一切淡然处之,听天由命了。她要保护自己,她要保护她的孩子不为人所伤,她要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宫中不受任何伤害,她立刻问:“陛下对于刺客是何人所派可查出来了?”
这段日子以来苏凤仪说话眼神都是冷的,都是死的,张远枫几乎不记得有多久不曾看见她眼中闪动这样动人的光彩,这样强烈的生机,一时心中喜不自禁。
“那刺客身上所有的衣饰武器都是最平常的,而他本人的脸也极为陌生,没有人认得出来。其实我们国家早有这样的传统,权贵之族暗中培植这种死士,特意把他训练成这种全身没有一点特征的人,专门刺杀政敌。这种死士一生只为了一个任务,无论成功失败,事后都只有一死,也根本不留任何线索让人从他身上找出主人。所以一时之间确难查出幕后之人,不过你放心,我慢慢查访,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
苏凤仪摇摇头,“不能慢,谁知他会不会有第二次行动,我再不能让我未出生的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我让何锐把他的职务交给副手去办,他领一队人,日夜保护你,绝不轻离半步。”张远枫看到苏凤仪如此担心,心中更是充满了怜爱之情。
苏凤仪目中闪着坚定的光,“纵然如此,我仍将夜夜不安,日日不宁,我将永远不放心我的孩子,所以非得尽快把他抓出来不可。”
张远枫不知有多久不曾与她如此全无隔阂地谈论问题,一时间几乎以为回到了以前最快乐的那一段日子里,他心爱的女子又将显出他最欣赏的智慧,“那你以为应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应确定这敌人的范围,我自信在朝中处处公正,应该没有政敌,那想杀我的人无非是一众诸侯,因为他们不愿我为陛下治国分忧,另外就是宫中这些妃子了。我知道陛下不喜欢听这种话,但陛下对我长时间的专宠无疑使她们心中极为恨我。而现在各诸侯都知我与陛下有了一些冲突,他们无不希望我与陛下之间的争执加大,因而牵制陛下对朝政的控制,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杀我。那杀我的就只有这些宫妃了,只有她们看出我与陛下交恶,以为有机可乘才会铤而走险。”
张远枫知道苏凤仪分析得很对,尽管他不愿承认。再聪明的君王对于后宫争宠也是头疼无比的,但既然发生了他就要秉公处置,“你说得很对,但没有证据之下,谁也不会承认,总不能让我把她们全捉起来严刑拷打吧?”
苏凤仪目中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灿亮的星星,“只要陛下秉公而断,我有一计可以让主谋无所遁形。”
张远枫忘形地凝望着她,“有何妙计?”
苏凤仪淡然一笑,“陛下熟知我国历史,可知苏秦死后报仇的故事?”
张远枫不由击案惊叹:“真是妙计也。”话犹未了,急转身道,“我与皇后的话若有一字半句泄了出去尔等全部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