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是谁,站在光线之下。不可告人的程序,混淆了谁的视线。
“我需要你的帮助。”
“乐意效劳。”
--------------------------
场内的所有工人都在这里,一共有30人整,显然犯人只有一个,首先至少要排除20人,而这20人要怎么排除呢?
找出对虫类最恐惧的人。一般男性都不会对虫类产生恐惧,就算吸血虫爬到身上也会当成蚯蚓一样用手弹开,只有知道这种虫类可怕的人,才会在脑电波仪中反射出恐惧效应。这项测试对FBI来说再简单不过,前提是他们携带了测试仪器,很显然,他们除了枪支几乎等于空手前来。而我现在有的工具,只有刚刚从办事效率光速的探员手中拿到的,与死者曾携带的相同款式的玻璃盒,以及之前弄到的几只超小型蚯蚓。
“弦,我记得前阵子你学了催眠对吧?”
“啊?”他惊讶,眼神略带些迟疑,“我只学了一个月。”
“够用,我不指望你那脑子有多大作为,只要让他们觉得这罐子里是吸血虫就好。告诉我你没问题。”
“嗯,我尽力…哦不不,没问题!别掐我疼!”
30个工人已经安排就绪,将依次进入房间。首先是第一位,哦我的天啊,这年头亚麻色锡纸头的工人可真是少见。张弦转头看我,我隔着玻璃窗,冲他点头。
他的手法很是娴熟,可间隙停顿较多,想必是做了很多次练习,真正上场时却有些慌了阵脚,记不起暗示细节。还好,他很注重把握节奏,尽量让自己的话只放出几个音节,在恰当时机用手势来加以暗示。我看到被催眠者的瞳孔随着张弦的话语开始随之放大又缩小,而他自己也开始对面前的玻璃盒有了反应,眉头轻轻抖动。玻璃盒中的蚯蚓在二人之间游走,张弦死死盯着它们,不时说出几个暗示词,让暗示内容重复继而增加影响力。我知道,他是用了最保险的催眠法来协助我,也就是投影法,而这种方法也是最危险的。因为其过程是将自己脑海中构建视觉意象、语言和精神两方面暗示,想象自己的意象时,也在对方脑海中上演,在这过程中,催眠师需要很大的定力,在与对方同步催眠时,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就都不会从催眠中醒来。
“我无法同意让一个毫无经验的男孩来做任务,必须等专业人士前来,”探长走上前来面色严肃,盯着玻璃窗内的二人说道:“我们已经观察了suicide很久,不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我们之前的成果。”
“专业人士就一定有用?别忘了,你们FBI测谎机也有出错的时候,”我不甘示弱,“如果说怕毁了你们的成果,那请问,在之前的两年,你们抓到过一丝线索么?看来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如果不需要我们这些‘civilian’来涉足你们FBI的事,那我可以现在就放手不管,我保证,凭你们的智商连根毛都逮不到。”
他目光灰冷:“如果你说话能稍微好听一点,那这世界该多美好。”
90分钟过去,张弦倒在沙发上闭着眼,满脸疲惫不堪。我轻抚着他的头,耳语一句“辛苦了,睡吧。”然后,大步流星走回外厅,扫视着舞台上站着的一排人,被检测出对虫类存在特殊恐惧的6个人。
第一位,脸色十分呆板,像一面绷紧的鼓皮。
第二位,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额头上的那一绺黑黑的头发,像毒蛇的长舌。嘴里不时喷出粗俗不堪的脏话。
第三位,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一对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四位,细长的麻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第五位,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第六位,当我看向他时,他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浮肿的脸像一张黄纸,没有一点血色。
六个人,被催眠后脱开往日的正常模样,情绪虽然同样不稳定,但各有特色。过于平静、极端暴躁、心神不宁、凶神恶煞、忧心忡忡、战战兢兢,到底谁是凶手,是谁,到底是谁……
“魔术秀现在开始。”耳边回荡起广播的声音。裴羌,你终于回来了。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一头雾水的看向幕后位置,大幕缓缓拉开,一身晚礼服,一顶高礼帽,一双白手套,他带着魔术师的头衔再次出现在这里,与上次相比,装束不同,目的不一。“亲爱的观众们,抱歉我来晚了,今天要给大家表演的魔术叫‘隐形的医生’,来试着找出他吧,千万别眨眼。”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坏笑,冲观众席张开双臂。宏大华丽的舞台上,在他身后,一个美丽的红衣女人被捆缚着悬空吊起,“魔术只有带给观众惊奇,观众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就像童谣、电影,小说一般,魔术只是虚构的一个现实,也许死亡,也只是虚构的现实。”当他语毕,绳索霎时断开,女人重重摔在地上,鲜血瞬时,铺了满地。他不顾场内布满惊恐的叫喊声,自顾自的勾起嘴角保持最完美弧度的笑容,他双手攥拳停在胸前,向前一伸,手腕旋转着,手指缓缓张开,“出来吧,我的孩子们!”我听到了更惊悚的尖叫声,我看到女人的周围,慢慢聚集了数只,数十只,数百只吸血虫……
没有人看清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它们像是得到了某种诏令,从地底喷涌而出,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排列愈加密集,渐渐地,淹没了女人最后的脸部,疯狂的吞噬。
我的目光聚焦在六个工人的位置。
他的瞳孔,在缩小。
我冲裴羌打了个手势,他心领神会。白手套一挥,恐怖的吸血虫全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不要闭眼,请继续享受我的魔术吧。”还没来得从消失的虫族中缓过神来,只听一声响指,灯光突然全部闭合,霎时间场内被黑暗所笼罩。
那个过于平静的工人,打开了手电。
那个红衣女人就在他身前,两个人的脸只存在几厘米的距离,她正冲着他,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