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芝一路战战兢兢的随着于瑾瑢回到撷芳斋,今天在凤仪宫,那些人说得话,好些她都听明白,她不信自家小主会不明白,只是小主一直都笑眯眯的,那模样,她真心觉得比以前发怒的时候还要吓人得多。
但其实,于瑾瑢自出了凤仪宫后,就真没觉得生气了,跟那些不愿自己好的人置气做什么,你越生气她们就越高兴,相反的,你要是越来越好了,她们才真的要气死过去,所以,与其自己怄气不如气死别人,死道友不死贫道也!
不得不说,活在后-宫,很多时候,只有将脸皮、自尊都置之度外的蛰伏,才是最“正经”的活路。
想通之后的于瑾瑢,因昨晚没吃饱,早膳又吃得太匆忙了,午饭她就吃得有点多,饭后不得不以散步的方式帮助消化,瞅着自己身上的齐胸儒裙,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这个穿得舒服,不用收腰,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更妙的是还没人看得出来,估计有这想法,整个后-宫也只找得出她一人。
午睡起来后,于瑾瑢无聊,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要练练毛笔字来陶冶情操。
以前没穿的时候,她就在她爷爷督促下每天练字,一直持续到她大学要住校的时候才结束,所以琴棋书画四艺里,她也只有书这一艺还看得过眼。
那时候每天练字,她只觉是噩梦,现在想来,她却又感慨万千,一时间思念之情满溢而出,心中酸涩不已。
看着摆好文房四宝,于瑾瑢提笔半晌,不知要写些什么,不由想起以前在爷爷书房练字时挂在那里的一副对联,对联是爷爷亲笔所书,据说爷爷的书法是大师级别,每种字体都擅长,而他最是钟爱草书,那一幅对联不仅写的是他的人生感悟,更是也写出他的书法精粹,怎一个潇洒畅达、超然入胜了得。
于瑾瑢以前练字只为完成任务,连她爷爷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如今她想要模仿爷爷的草书来写那幅对联,等写完,她才发现她这不是写字,而是画了一圈儿鬼符。
生疏了,生疏了,四年没摸笔,果然是生疏了!
看着这字,于瑾瑢一方面羞愧难当,一方面又被激起了斗志,提着笔不知不觉就练了起来,好在她也有底子,没一会儿字就好看了许多,她练楷书最多,最后一鼓作气,她用楷书将那副对联写了出来,不说其他,字写得也算端正方圆。
于瑾瑢看着自己的作品沾沾自喜,已经战兢快一天的雪芝瞧着她面色缓和,这才走过来,劝道:“小主,您看太阳都快落山了,您练了这么久,歇息一下吧!”
咦,太阳都要下山了?
于瑾瑢这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间她都练了这么久的字了,她也觉得有些累,便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准备等着墨干了把字收起来,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作品,怎么着也得收藏起来不是,说不得几百年后又是一副古董。
“小主,奴婢陪您去更衣。”雪芝见她放了笔,忙又建议道。
于瑾瑢闻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了几滴墨渍,在浅色的衣料上甚是显眼,古代宫廷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麻烦,一点也不跟身,看来这件衣服的墨迹洗不掉就又得废了,这可是贡纱的,可惜了可惜了。
于瑾瑢起身,正要往内室走去,见露菊领着两个小宫女来给自己收拾书桌,她还不忘回头提醒她们桌上的字要等墨干了才能收。
换了衣服,头发也弄乱了,索性连着头发也放下来梳一梳,可才刚梳了一半儿,就瞅见露菊一脸乐呵呵的跑进内室,雪芝刚想训她个没有规矩,哪知露菊开口第一句话,就生生的将她给憋了回去。
“小主,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在哪?”于瑾瑢吃了一惊,这怎么也没个消息,皇上又来了?咳咳,不是她不乐意皇上来,可这位主儿不是一般都天黑了才来的吗?而且现在也快要晚饭时间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在她这蹭晚饭吗?
“就在外间,在那儿看小主刚才写的字呐!”露菊显然很高兴,为自家小主高兴,皇上来得这样勤,小主终于是熬出来了。
雪芝也同样很高兴,手里拿着梳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小主,这发髻……”
本来以为已连着两天来了,今晚皇上应该不会来,而晚饭没一会儿也就要睡觉了,所以,于瑾瑢就想随意的简单梳个头;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一个小小容华不可能去跟受宠的英妃争锋,哪知皇上还是来了,她不得不感慨,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呀!
“还是照着之前说的绾。”于瑾瑢默默在心里感叹一番自己的魅力无限后,决定还是随意些,这都黄昏时分,难道还要绾个高髻?她看着都别扭,更别说已经憋了一天的皇上,皇上来她这儿是来放松的。
只是,可惜了她的晚饭,昨晚她就没吃饱,要知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想到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要伺候一个祖宗,她就觉得饿得慌。
相比露菊雪芝的兴奋,于瑾瑢却在无语问苍天,有谁能理解她的忧伤啊!
“皇上万安。”于瑾瑢走到书桌旁,福了一个身。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祁彧转身看见穿得一身简单的于瑾瑢,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幽深,“爱妃这对联……不错,寓意深刻,禅意悠远,这是爱妃自己写的?”
“怎会,嫔妾要有这能耐,只怕京师早就传遍嫔妾‘才女’的美名了。”于瑾瑢答道,经过这两日的亲密相处,她现在面对皇上也已随意许多,“这是嫔妾小时候,去城外的庄子玩时,听到一个游方道士吟的,嫔妾觉得喜欢,便记了下来。”
“甚好,”祁彧将她的柔荑握在手里,“那爱妃可知其中含义?”
“嫔妾读书不多,字都认得全,要说其含义妾却不全懂,只觉得念着这对联,心就宁静了、开阔了。”于瑾瑢徐徐说道。
“你尚还年幼,阅历不及,不能明白其中含义也是正常,但你能读懂它其中的那一份宁静与豁达,朕已甚感欣慰。”祁彧瞧着她满头青丝披肩,很是勾人,不觉伸手轻抚,触及那份柔滑感,他只觉舒适无比,“知足常乐,也是一种福气。”
“皇上喜欢就好,”于瑾瑢笑得眉眼弯弯,不由胆子大了些,“那嫔妾这字,皇上觉得怎么样呢?”
“你这字……”祁彧瞧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顿了顿,佯装严肃道,“爱妃这字底子是有,只怕已许久未练过了吧!”
“皇上这都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子顿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嫔妾都练了一下午,觉得看起来已经和以前写得差不多了,皇上是怎么看出来的?”
“等你写字写得多了,也就自然看得出来。”祁彧瞧着她模样可爱,也忍不住,抬手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得,让于瑾瑢都不由得羞涩得偏了偏头,“来,朕教你写什么才叫好的字。”
男主角教女主角写字,这不是言情剧才有的剧情吗?好言情好言情,难道一瞬间,她又穿越到言情剧当女主角了吗?
于瑾瑢发愣的时间,祁彧已经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发丝,握着她的手执起一杆紫毫,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祯?”待最后一笔落定,于瑾瑢看着纸上的字念出了声,却是有些疑惑。
“朕刚才说了爱妃是有福之人,朕就再赐你一个福,爱妃可喜欢?”
祁彧温柔小意的话在耳边响起,于瑾瑢耳朵发烫,感觉脑袋都比平时转慢了一圈儿,“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这是朕赐予你的封号,你可喜欢?”祁彧倒是有耐心,又直白的解说了一遍。
封号?!
于瑾瑢瞬间从言情女主角的漩涡里浑然清醒,这是宫斗剧可不是言情剧,我去,差点被这小皇帝给沦陷了,可瞧着皇帝陛下貌似挺享受这言情剧的剧情,她也不好打搅,只得羞涩又兴奋的回道:“嫔妾很喜欢,谢皇上赐福。”
“你是朕的爱妃,朕宠你爱你都是应该的。”祁彧的脸贴上于瑾瑢的脸颊,轻声说道。
是皇上的爱妃,宠你爱你就是应该的,那不应该的又是什么呢?而这宫里又有多少人是皇上您的爱妃呢?而这之间的区别,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罢了,宠你时你就是爱妃,不宠你时你便是比那地上的台阶也不如。
于瑾瑢暗幸自己清醒得早,否则若是陷了进去,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