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候问室里,一道铁栅栏把里外隔开,坐在外面椅子上的分局局长,正在旁若无人的接着电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嗯,您放心,秉公执法是我们应该遵守的原则,像这样的不安分子,这种行径已经严重危害到了市风市容和市民的安全,我们绝不会姑息养奸的,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不,不,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的。呵呵……”
侯问室里面的罗毅,两手带着冰冷的手铐,面无表情的同时冷哼一声。侯问室他也呆过,不过级别要比这里高出许多,堂堂中东军事法庭侯问室,他来去自如,毫发无损的进出过好几次。
姓范的分局局长扣上电话,迅速板起脸来,吩咐下属带罗毅到讯问室,一定要让他全部交代清楚。
在讯问室刺眼的白光之下,让罗毅心里突然有感而发,想起一句好笑的话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历史证明,这句话到底存在什么样的纰缪。有多少坦白的,最终落得杀人灭口,有多少抗拒的,最后被糖衣炮弹撬开嘴巴。
罗毅坐在冰凉的铁椅上,很清楚这样的白光,会影响一个人的心理,更容易让人交代自己。
但这一招对罗毅是没大有用的,从两名经验老道的执行警察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罗毅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一问三不知,还有什么后招都使出来吧,暂时都先受着,什么时候受不了了,变本加厉的还给你们就是。
讯问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争吵声,等罗毅被他们带出来,一眼便看到了与分局局长争吵的面红耳赤的小警花车研。
当车研看到他的时候,很明显的一怔,眼睛也有些闪烁,最终抿了抿嘴,再一次耐下心来,苦口婆心的对范局长说道:“范局长,我敢保证这之间肯定有误会,他可是市局点名表彰的英雄,我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他的话,会寒了市民的心啊,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范局长眼睛上下打量着车研,目光在她高耸诱人的胸部逗留了好久,淫笑的表情让车研一阵恶心,但还是忍了下来。
范局长干咳一声,板起脸来故作威严:“不分青红皂白?哼,此人胆敢在医院里把人活埋了,如此嚣张,我生平从未见过。这件事我亲自负责,你无权过问!”
车研脸色一白,心里也知道事情闹大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警察怕是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最终深望了罗毅两眼,转身迈开步子急匆匆的走出去,另想办法去了。
罗毅心里又是一阵冷哼,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嚣张。比这更嚣张的事他也干过,嚣张也是要有资本的,他罗某人,从来都最不缺资本这种东西。
当车研火急火燎的找到蔡志忠,又一起赶到市局,来到廖健宏的办公室。
把事情向廖健宏交代清楚之后,这位市局副局长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凭着他多年来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直觉,他敏感的感觉到了这件事的蹊跷。说白了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人想要置罗毅于死地。
而关于这件事情的报告还没有打到市局里来,廖健宏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罗毅的处境,而是在整个济北市公安系统,到底有多少人是站在宁贺这一边的。
如果只有那位分局局长,这事还好说,如果还有别人,当那个人,论职位,论地位,都高于他廖健宏的时候,才是最棘手的。
事实证明,罗毅当初的感觉是对的。这位廖副局长,确实是一位可交的朋友,这种时候,就看得出他对罗毅的照顾之心了,他是觉不忍心看着罗毅,一步步走进别人设好的全套里的。
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老蔡,小车,为今之计,是先稳住罗毅的情绪,还有他家里老人,最好也做做工作,不要让他们太担心。在这种时候,出不得别的乱子。至于其他的,报告也差不多打上来了,我立刻去跟其他几位局长副局长讨论!”
蔡志忠车研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分开各自行动,而廖健宏则是喝了一口茶,下定决心后,大步走向了会议室。
晚上八点钟,市公安局会议室里,还是一片通明。
坐在首位的,是市局局长陆炳林,在场最高的领导。之后就是包括廖健宏在内的几个副局长,还有就是刚刚抓捕了罗毅的那位分局范局长,此刻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旁,脸上难掩的得意之色,仿佛他完成了一件最明智的决定。
陆炳林干咳一声,开门见山的说道:“下面,请分局的范局长,向大家汇报一下,此次恶性暴力事件的始末。”
之后,范局长讲的唾沫横飞,洋洋洒洒的把这次事件讲了出来,包括罗毅是怎么纵容唆使手下用整车石子活埋人的,自己是怎么定住舆论压力秉公办案的,还有巴子他们受到的伤,都言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等他说完,陆炳林脸色阴森,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当初我们给他定嘉奖的时候,是错误的,这是在纵容犯罪分子,这是在为犯罪分子制作嫁衣,实在是太猖狂了!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还闹出这种恶性事件,简直罪加一等!我提议,免去罗毅市民英雄的荣誉称号,送司法机关定罪判刑,在此之前,先送去监狱反省几天吧!”
陆炳林说完,环视了一下其他同志。在局长的威压之下,谁敢持反对意见,除了廖健宏一个人之外,其他几个副局长纷纷投了赞同票。
廖健宏面色沉稳的提出反对意见:“据有关群众反映,罗毅以及第一人民医院的保安,都是在被挑衅之后才动手的,我觉得,此事应该广泛接受群众反映,查看当时停车场的监控就可以知道了。”
陆炳林听得一阵不满,大皱眉头:“挑衅?范局长,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还在吗?”
分局范局长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就差了这监控录像,当日的监控突然坏掉了……”
廖健宏顿时感到一阵回天无力。坐在座位上,感觉屁股像是有千斤重,再也无力提出反对意见。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里暗叹一句,只能痛恨要整死罗毅的那位,触手伸的,实在是太远了。
怪不得一个分局的局长都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对一个公众人物实施抓捕行动,原来身后还有人撑腰主阵。